走廊里的风轻轻流动,夹杂着一缕沐浴乳的清香,像丝线般缠绕在空气中,挥之不去。
凌曜辰蹲坐在更衣室外那张有些斑驳的长椅上,双肘撑在膝盖上,手掌紧贴着额头,指尖用力按住鼻梁,像是要把脑子里那团挥之不去的混乱画面强行挤出去。
他的姿势狼狈得像个被现实击倒的战败者,连他自己都没想到,几分钟前他竟然会以这种方式逃离现场,像只被惊吓的兔子。
门后的声音渐渐传来,吹风机停下的声响刚落,拖鞋声踩过水渍,步伐从容,节奏甚至有点……悠哉。
门开了又关,他想装作没听见,低头继续跟自己的思绪较劲,结果那人直接站到他面前来,影子压下来。
“喂。”
熟悉的清冷声音。
他缓缓抬起头,视线撞上季凌瑜那张平静无波的脸。
她已经换上了深蓝色的校服制服,脚踩一双黑色皮鞋,长发被吹得八成干,发尾却还带着些许潮气,柔顺地垂在肩头。
水珠在她锁骨处留下几道浅浅的湿痕,衬得她的皮肤白得几乎透明。
她站在那儿,神态如常,脸颊上泛着洗澡后自然浮起的淡淡红晕,嘴角却微微上扬,像是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那笑浅得像湖面上的涟漪,却让凌曜辰的脊背瞬间绷紧——他有种直觉,她绝对是在暗自嘲笑他刚才那副纯情到可笑的模样。
“……没事吧?”她的声音轻轻落下,平淡中透出一丝罕见的关切,比平时多了几分温度。
凌曜辰迅速别开眼,目光落在长椅边的地板缝隙上,低声嘀咕:“我好得很,你没事就行。”语气勉强撑着一丝镇定,却掩不住心虚的颤音。
她眨了眨眼。
她眨了下眼,像是听出了他语气里的勉强。下一秒,她忽然弯下腰,手肘撑在膝盖上,脸凑到和他几乎平视的高度。
距离近得让他措手不及,水汽混着她身上淡淡的香味扑面而来,像一张无形的网,将他困住。他的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不敢看我?”她问,语气轻得像是玩笑,眼神却像是精准的箭矢。
他喉结上下滚动,试图扯开话题,声音却不自觉低了几度:“你刚才那样都能这么淡定,真是——”话没说完,他卡住了。
“嗯?真是怎么样?”她微微一挑眉,笑意若有似无,眼神里闪过一抹调皮。
“……”凌曜辰彻底哑火,脸憋得通红,却连半句话都挤不出来。
她盯着他这副窘迫到无言以对的模样,眼底的笑意终于溢出来,却很快收敛。
她站直身子,语气软下来,像春风拂过:“我知道,你只是担心我。”
随即,她抬起手,动作轻盈而自然,像安抚大型犬一样,轻轻拍了拍他的头。
那一下不重,却像一道电流窜过他的全身,让他瞬间僵住,连呼吸都忘了。
她的手掌温暖而柔软,短暂停留后便收回,可那触感却像烙印般烧进他的神经。
“记得去报修,……下次记得敲门。”她补了一句,语气平淡,像是随口叮嘱,转身便走。
她的背影轻快,长发随着步伐微微晃动,留下一阵洗过澡后的清新气息。
凌曜辰还愣在长椅上,脑子像是被按了暂停键。
好几秒后,他才回过神,低声喃喃:“她刚才那是……安慰我?”随即,他一拳砸在自己膝盖上,咬牙切齿:“不对,这分明是羞辱吧靠……!”耳根红得像被火烧过,热气直往脑门冲。
他至今无法相信——自己竟然流鼻血了,像个没见过世面的毛头小子,被她一眼看穿所有的慌乱。
那一拍头的动作,还有她那半哄半嘲的表情,简直像在对待一只控制不住本能的大狗。
他用力揉了把脸,声音从指缝里闷闷传出:“我得把那画面删了,不然今晚绝对失眠……”
周末过后,经济策略导论课如期而至。
讲师声音一如既往地低沉单调,空气中混着白板笔的气味与淡淡的打瞌睡气氛。
季凌瑜坐在中间偏后的位置,翻着课本,姿态端正,眼神冷静中带着一点漫不经心。
凌曜辰就坐在她左边,一只手懒洋洋地撑着下巴,表面上看似在听讲,可目光却像不受控制的磁铁,一次次往她身上偏移。
这几天,他已经在脑子里排练了无数次。
他要一雪前耻,用精心设计的语气反击,让她明白,他不是那个会被她三言两语击倒的家伙。
他要让自己的声音带上几分气音,混着一点挑逗的味道,精准地扭转局面,夺回属于男人的主动权。
下课铃一响,他立刻俯身凑过去,在她耳后极轻地说:“你那天穿成那样,我一个大男人流点鼻血,是很正常的反应吧?”
语气刻意压低,带着一点沙哑,一点挑衅,还加强了语尾的故作镇定,彷佛不这么说,自己就真的太没用。
“是因为你太性感了好吗,谁看了不——”他没说完。
话没说完,他停住了,因为他感觉到她的视线转了过来。
“嗯,正常啊。”她点头,语气温柔地像是理解体谅。
他心里一喜,正要再补几句帅话,就听她补了一句“毕竟……你看起来就是还没开机过的样子。”
“……”
他一瞬间像被拔电源的电器,眼神空白三秒。
季凌瑜已收拾好东西,站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
“没关系,会长大。”她语气淡淡,甚至有点鼓励似的。
她转身走出教室,背影一如既往地优雅。
凌曜辰还维持着被她“打开语音导航教训小狗”的姿势,良久才咬牙低吼:“她……她又瞧不起我了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