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夜宴

灯火辉煌,光照十里,有如繁星的海洋坠落凡间,正肆无忌惮地展示着自己的光彩夺目。

在层层叠叠的光晕之中,旗帜绵延,好像在原野中一夜之间就生长出无数树木,将农田变作森林,南风乍起,拂动旗角,来人才能看清最高的那面旗帜上隐隐约约的赵字。

吕不韦不止一次带领商队经过邯郸郊外,所见不过是农田遍野,山林茂盛,偶尔有些许田庄点缀其间,炊烟袅袅,些许农人结伴往来,构成了这幅田园牧歌中仅有的人烟声色。

然而当赵王田猎的马队经过,静谧的农村生活也就同时不复存在了。

“仅仅是来打猎而已,赵人竟然如此气势煊赫,这得有数万精锐之师了吧?”

听到一旁的随从喃喃自语,吕不韦点了点头:“说的不错,赵人兵强马壮,统兵的廉颇乐乘等,皆是一时之名将,有如此气象也并不奇怪。”

“主人见多识广,不知秦兵之强,赵人可比得过吗?”

出言发问的侍从身材高大,孔武有力,一身薄甲之下肌肉匀称,他面色白皙,脸颊轮廓棱角分明,分明是为翩然骑士。

借着星光,吕不韦能看清他脸上还未褪去的稚气,家主笑了笑,还未搭话,一旁的家老郑毅便斥责道:“嫪毐,不该问的就不要问,打扰了主人的要事,你担待得起吗?”

这位黑面家老平日里御下严谨,嫪毐显然也有些怕他,连忙告罪道:“小人知错,还请主人恕罪。”

白衣商人却是不以为意,晃了晃马鞭道:“年轻人嘛,好奇这些事情再正常不过了,何罪之有呢。一甲子以来,秦之劲敌,唯赵楚而已,单纯论兵事,赵并不逊色于秦,只是……”

他略微顿了顿,催马下山时已多了几分意兴阑珊:“秦楚皆是广土众民,田野开辟,这是国力凝聚的根本,是故楚一败于汉中,再败于鄢郢,仍能收东地之兵反击,大败秦军。赵国土地狭窄,人口不多,虽然练出一支天下强兵来,但只怕后劲不足,若是一着不慎,就会国本动摇啊。”

见周遭人等皆是似懂非懂的样子,他无奈地笑了笑,打马缓缓行下山坡。

一行人在离大营二里处便被拦了下来,面对警惕的赵军游骑,吕不韦倒是并未惊慌,拱手作礼道:“在下吕不韦,乃是濮阳吕氏家主,特有贡物献于赵太子,太子妃殿下,还请各位代为通传。”

为首的什长见他谈吐不凡,也不敢怠慢,见对面不过五六人而已,随即一挥手,将商人一行围在中间,引路道:“先生请随我先去见过将军,如果没事,自然会为先生放行。”

吕不韦自然没有意见,跟随着赵军骑士,他们逐渐深入了营垒。

虽说只是田猎,又是临时宿营,但大营周围还是筑起高一丈的壁垒,又以双层木墙作为内层防御。

营中界沟明确,每隔百步都设有岗哨,若非持有通行符节,一律禁止通过。

饶是他们有游骑引路,也是经过层层盘查,才逐渐接近了外营的中心,见到了一位披盔戴甲的百将。

“先生说是来进献贡物的,可有身份凭证?”他怀疑地打量着眼前这位商人,直到接过一块铜符后,才恭谨了起来,“原来先生是上将军贵客,请随我来。”

吕不韦笑了笑,向家老使了一个眼色,郑毅会意,双手奉上一只皮袋。

白衣男子接过,奉给了眼前的军官:“有劳将军,些许敬意,还望笑纳。”

“这,这怎么好意思呢,为先生引路,本就是末将的分内之事啊……”他眼前一亮,接过皮袋后笑容更盛,说道,“先生果然豪爽,末将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上将军此时正在中军大帐宴饮,我虽是将军亲卫,却也要先通传过才行,还请先生在此稍候片刻。”百将带着他们来到中军营中,虽说是在营中,但其实不过刚进了营门,离那顶宫殿一般的中军帐尚有一箭之遥。

只是周遭已经尽数都是赵王亲兵卫队,若非有传召,是绝对不可能放外人进入的。

百将说罢,便解刀走向营门,留下众人在原地等候。

吕不韦环顾四周,只见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密密麻麻布满了士兵,盔明甲亮,显然是赵军中的精锐。

饶是以他的从容淡定,面对这样杀气腾腾的场面,也是不自然地咳嗽了几声,觉得全身上下都不自在。

不过他也并没有等待太长时间,只是片刻之后,帐中就走出一行军兵,这次来的就不再是先前那位百将了,为首之人身姿魁伟,高有八尺余,火光摇曳,照亮了他久经磨炼的黝黑面庞,青年将军微微欠身,开口时语气平静,沉稳一如他身上的青铜甲胄:“卫尉李牧,奉太子妃之命特来迎接先生,先生请。”

“有劳将军了。”吕不韦躬身回礼,解下剑带交给嫪毐,跟随李牧走向大帐,身后捧着礼盒的家老亦步亦趋地跟上,至于一众护卫却都被挡在了辕门处。

随着走近中军帐,众人仿佛置身于市井巷陌,那是丝竹管弦的温柔,是觥筹交错的热烈,但更多的,却是人声嘈杂的嬉闹,无数女子的欢笑呻吟,汇聚成了声色浮华的乐章。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吕不韦不由得苦笑,在眼角的余光中,他看到一旁的青年将军面沉如水,每走一步眉头都是一紧,等走到营帐门前时,眉心已拧起明显的纹路。

似乎是注意到了他的目光,李牧偏头向他看来,平淡道:“敝邦宴饮,却让先生见笑了。”

声音中似乎带着些微不满,让吕不韦暗暗惊讶,面上却是不动声色:“武王伐纣之时也是前歌后舞,大邦气象,在下对此很是佩服。”

青年将军却是不以为然,颊边肌肉鼓了一鼓,却也没有再同他多说,只是示意两旁士兵掀开门帘,冷然道:“先生请,太子妃已在帐中等候。”

走进帐中,吕不韦就先跟热情欢快的空气撞了个满怀,酒气浓烈,脂粉香甜,烛火温热,尽数融化在新鲜汗水的潮润之中,赤裸女体在反复挑逗之下,慢慢发红发汗,如同烹饪过的红亮鲜肉,散发出纯质的诱惑香气,纵然豪商见惯了人间美色,也几乎被这旖旎气息俘虏了鼻端。

他还未来得及回神细看,柔软喷香的躯体便结结实实撞在了他怀里。

“是,是生面孔啊,嘻嘻,真是个俊朗非凡的好模样,奴家寂寞的紧,郎君可愿意,陪奴家玩玩吗~”

声音妩媚诱人,柔软一如她眸中春水,波光粼粼。

来人身材娇小,腰肢纤柔,轻如无物的纱衣堪堪遮住了腿间隐私,裸露出大片白腻肤光,尤其是胸前一对惊人弧度,随着主人的动作而上下跳动,活泼的让他惊心动魄,连忙按住了她的双肩,想要把这像兔子一般蹦跳到自己怀里的女子推开。

“姑娘,这玩笑开大了,在下与姑娘素昧平生,怎……”

他苦笑的辩解,淹没在了迅捷的深吻中。

在汗水浸润下滑不留手的雪白肉体,只是轻轻一挣就摆脱了他不太敢用力的推拒,又扑进他怀里,唇瓣饱满晶莹,酒气喷薄,辛辣而又甜蜜。

她显然已经醺然半醉,一边在商人脸上印下一个又一个湿润的痕迹,一边嘟囔着说道:“废,废什么话,本姑娘看得上你,呃,你个大男人还扭扭捏捏,真是,不像话——”

面颊染绯如娇花一样的小姑娘,偏偏又像八爪鱼一样紧紧缠在他身上不肯下去,大腿丰腴紧致,盘在商人腰间,吕不韦才要说话,却正迎上饱胀樱红的乳尖,在新汗的滋润下微微濡湿,似沐浴晨露而生的花蕊,等待着他的采撷。

白衣男子头皮一阵发炸,呼吸也不自然地粗重起来,任谁被这样一位尤物投怀送抱,乳头都喂在了嘴边,也难免要动情吧。

比韩女史的大多了……

他舔了舔嘴唇,正要吻上去时,脑海中蓦地闪过一个奇怪的念头。

故人面庞无比清晰地出现在他眼前,白裙粉纱,宛如新火,正嗔怪地注视着快要沦陷的自己。

吕不韦狠狠咬了咬自己的舌尖,痛的眼泪都涌了出来,他用力推开女孩的投怀送抱,引得她颇为不满地呻吟出声,只是等到再要扑上来时,却正撞在冰冷的甲胄之上。

“李晚棠,这是太子妃的贵客,还不退开!”

晚棠揉了揉眼睛,等到看清楚了眼前人儿,朦胧醉眼却霎时变得冷漠起来,冷哼道:“哦,我道是谁,原来是李大将军,好好好,我不找他,去找别人总行了吧,也免得碍了你的眼睛!”

娇美少女转身要走,却又被李牧一把拉回按在原地,有心挣扎,也只是把自己的肩膀弄得生疼。

她抬起头,听得将军低声说道:“我不是说过不让你来这种地方了吗,你一个小女儿家,衣衫不整醉醺醺的,成什么样子!”

她显然是丝毫不领情,讥讽道:“是是是,我就是个淫女荡妇,不知廉耻!不过我就算再不要脸,也用不着你来管!难不成你不肯要我,还不让别人要我吗!”

他涨红了脸,语气却是更为急切:“婚配需要父母之命,哪里是你这样随意乱找的,更何况这周围都是些什么人你自己不清楚么,他们不会真心爱惜你——”

“你混账!”回应他的是一个清脆的耳光,李晚棠鼻翼翕动,喘着粗气,眼角已有泪光点点,“你对我若是有半分真心,就不会做出那样的事来,你这道貌岸然的伪君子,还有脸皮来说教我!”

她手里的银壶重重掷出,砸了李牧满头满脸的酒水,他徒劳地伸出手,却连晚棠的衣角都未曾触及,只好目送着她负气离开,消失在人群阴影当中。

吕不韦同情地递过绢帕,想要宽慰却也没找到合适词句。

年轻将军低声谢过,领着他穿过狂欢的人群。

王帐正中,七位美貌女子正被捆缚在刑床上,双手举过头顶,两腿大大分开,毫无保留地袒露着自己的敏感处。

有人用毛刷划过柔软的腋窝,剧烈的痒感毫无遮掩,直击心灵,激起一阵颤抖哀号;有人仔仔细细地用毛笔给她们的樱桃上色,一笔一划,以媚肉为纸张,像极了苦心孤诣的书法家;食客们自然也不会放过她们的双脚,或是丰腴宽大,或是修长骨感,又或是还带着几分婴儿肥的幼嫩,当然,也有经过岁月淘洗的成熟娇艳,但无论是如何风味的美食,饕餮之徒们都是来者不拒。

指甲重重划过脚底板,留下一道被分开的肉浪涟漪,受刑者徒劳地缩紧脚趾,想要躲避下一步的攻击,只是刑具却又变成了细腻的羽毛,文火慢炖,煎熬着足底的褶皱缝隙,直到足弓因为长时间紧缩而酸痛,无力地摊平放开,重新回到手指的地狱中;面对这些已经成为砧板鱼肉的女体,并非所有人都有细细调教的耐心,心急的拷问者拿出了木刷,猪鬃刷毛每一次亲吻过汗气氤氲的脚底,都带来爆裂般的痒感,夹杂着些许痛楚,冲击着她们本就所剩不多的理智。

呻吟求饶,哀嚎扭动,精致妆容融化在涕泪交加的悲惨中,但无论她们做什么,痒刑好像永远都不会停止,直到她们折磨中彻底屈服投降,下身松弛,攀上绝顶,才有可能获得些许怜悯。

在众人身后,一架美丽的肉屏风上,正有人记录着新一轮的筹码。

墨笔轻轻落在女子光洁的裸背上,刺的她时而弓起身子,时而左右扭动着腰,想要逃开身后的痒感,但脚踝手腕都被皮带紧紧束缚的现实,却让她只能在刑架边的狭小空间里闪转腾挪,洒下因为长久受刑而沙哑的笑声。

甚至是这样微不足道的挣扎,很快也被剥夺了去。

“贱丫头,敬酒不吃吃罚酒是不是,来人,给这不听话的小妮子长点记性!”

又一次吃痒不过,肉屏风猛然挣动,毛笔无力地划过裸背,徒然留下一道歪斜的墨迹。

这却是惹恼了身后的记录者,他恨恨地把毛笔往地上一摔,引得周遭人等一阵哄笑:

“落在她手里,这丫头恐怕要吃苦头了。”

“是啊,谁来管肉屏风不好,非要让这狠心会作践人的姑娘来……”

仿佛也预见了自己即将面对的悲惨命运,受刑女子拼命挣扎起来,将手脚处的铁链晃得哗哗作响,向身后的主人祈求着慈悲:“公子,妾身知道错了,真的知道错了,求公子慈悲,饶了妾身这一回吧,妾身再也不敢了,日后什么都听公子的——啊!”

竹鞭划破空气,咻咻有声,鞭梢饥渴地亲吻着她的臀瓣,带起苦闷呻吟。

身后人挥鞭如狂风暴雨,却极少有两鞭落在同一片肌肤上,鞭痕层层,若彤云浮起,不但没有破皮损伤,远望反而更见瑰丽了。

只是片刻之后,鞭打稍稍停歇,受刑的肉屏风已是泣不成声。白皙高耸的屁股已然发红肿胀,点点汗珠沁出,分外诱人拿捏。

“嘶——”手指捏起一块被打的发热红肿的嫩肉,激得受刑者倒吸一口冷气,无助地哀求着,“妾身真的,真的受不了了,屁股要被打烂了,公子,公子请怜惜妾身吧——”

她的主人只是摇了摇头,附在她耳边挑逗着:“可是我偏偏喜欢你哭起来的样子,怎么办呢?”

声音温柔,像是情人之间的缠绵,可落在濒临崩溃的她耳中,却宛如恶鬼呢喃,吓得她当真哭了出来:“公子,求求你不要,饶了妾身吧,妾身会被打坏的!”

她梨花带雨,哭的伤心,身后人饶有兴致地欣赏着美人绝望的样子,等到她哭够了,方才慢悠悠地说着:“若要饶过你也不是不可以,不过你要陪我做个赌局,不知你是否答应?”

“答应,妾身都答应——”

“嘘,你先别着急,听我说完之后再答应也不迟。”看着像抓到了救命稻草的她,黑衣公子眼眸微转,向场中拱手环顾,笑道,“方才你乱动个不停,将诸位贵客的赌注都给弄丢了,原本应该拉下去再打你一百鞭,不过我可以做主给你一次机会。”

“方才下过注的诸位会用你的身体,把赌注再写一遍,如果你能复述的一字不差,我就饶过你,不仅如此,我还会重重赏你;如果你不能……”她粲然一笑,轻佻地吐出后半句话,“我就求长嫂把你赏给我做奴婢,让你天天都能享受极乐欢愉,如何?”

她呜咽着点了点头,这位公子显然正在兴头上,如果真的要违逆他的意思,挨上一百鞭,恐怕自己也绝无生路,倒不如拼上一拼,或许还能有些许幸运:“妾身,妾身同意公子的赌局了……”

“很好,诸位大人,方才有下过注的,可以过来取笔墨了,就写在这贱人的脚底,看看她能不能真的复述出来。”

他兴致勃勃地拍了拍手,旋即有侍女捧上笔墨,吕不韦站在一旁,只觉得全身尽是冷气。

虽说生逢乱世,见惯了人命如草,但这样拿人取乐的事情,他自认还做不出来,赵国宫廷却如此荒唐,当真是连他这个商人都还不如了。

他同情地看了一眼全身鞭痕纵横的赤裸女体,胡须抖动了片刻,最终还是归于沉默。

他清楚,以自己眼下的身份,是无论如何都没有资格与这些赵廷的公子王孙作对的。

于是他能做的只有默默向前,在他身后,笔尖已然抵上她的一双红嫩足底。

伴随着刺人的痒,她要一边控制着自己的脚不去挪动颤抖,一边去体会其中每一笔每一画带来的折磨,尝试着复述其中的内容。

吕不韦即便不看,也知道这座肉屏风赢得赌局的概率微乎其微。

他看向身边的将军,却正遇上引路人的眼神,对视瞬间,李牧旋即移开了视线,再开口时,声音干涩:“太子妃在内室中等候,先生请吧。”

原来他与我一样,也是心乱如麻啊。

商人感慨着,随他走进了里间。

帷幕落下,将喧嚣惨笑隔绝了去,只隐隐听得“中大夫宅邸一座,田三百亩,下注周王姬”的迟疑后,紧接着她的悲鸣呻吟。

吕不韦闭了闭眼,再看向内室中时,已然恢复了平静。

“殿下,吕先生已经请到。”他躬身施礼,随即退到一旁,留下白衣男子独自站在廷中。

高台之上,烛火温柔,有人安然端坐,发髻乌黑,金钗瑰丽,零落下点点明亮光泽,百花齐放,彩蝶飞舞,化作裙裾茜红。

灯影摇晃,朦胧出朝霞中最灿烂的一抹流光,却在她的笑容面前黯然失色,丰润颊边梨涡浅浅,她举杯为贺,笑道:“一别经年,先生别来无恙。”

看到她丹凤眼中的笑意,吕不韦却是打起了十二分精神,微微躬身道:“承蒙殿下挂心,不韦一切如常。”他接过侍女奉上的酒水饮尽,取来家老手中的礼匣,诚惶诚恐地说道:“在下经商于列国,多蒙殿下恩惠,如今偶然得到了白璧一方,奉予殿下为生辰之礼;另有玉斗一双,金百镒,奉予上将军、上卿,以表寸心。”

侍女取过礼匣奉上,魏燕南只是略看了看,却并未立即收下,微笑敛去,她的话语中多了一分莫名意味:“烦劳先生搜罗到如此难得之物,只是不知先生送给秦公子与女史的礼物,是否更是世间难寻之珍宝呢?”

商人闻言却是暗暗松了一口气,至少这话并未超出他的设想,于是他长跪稽首,回答道:“殿下,臣前去拜访秦公子异人与秦国女史,确有私心。臣之产业遍及天下列国,秦地也不例外,若无秦廷权贵庇护,臣纵有千金巨富,也不过是镜花水月罢了。何止于秦,臣在东方六国莫不如此,在商言利,臣不过是尽职分而已,若殿下有意降罪,臣无话可说,但凭发落就是。”

“在商言利,先生真是坦率,不知先生离秦千里而来,可有利于我赵国吗?”

燕南目光闪动,看向肩下首座。

出言者青衣白裳,眉如柳叶,眼眸清亮,玉簪挽起发髻,一如她启齿温润。

面对这位透着书卷气的女子,吕不韦拱手道:“敢告于上卿,在下此来正是有大利于赵。”

相如闻言,好奇地问道:“不知先生所言大利何在?”

此言出口,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吕不韦身上,等待着他下面的说辞。

他深吸一口气,尽量维持着从容不迫的姿态:“据秦国邸报,魏冉已被罢官,其为相十余年,屡次出兵伐赵,如今秦国朝堂大变,应侯为相,遂遣公子异人来赵为质,以取信于赵。若赵国能与秦国结为盟好,西陲安定,攻略齐燕,岂非大利?”

相如莞尔,显然有些失望,她身边的夫君却是大笑道:“先生所言,都是我等都已经知道的事,更何况应侯此人方才上位,对外方略尚不明朗,岂能因为区区一庶子而定国政?”

“上将军,臣有门客能了解应侯隐秘,此人游说秦王之策,乃是远交近攻。”

廉颇眉头一皱,粗声问道:“何为远,何为近?”

商人对答道:“以韩魏为近,赵楚为远,得尺寸之地则为秦王之地,即为远交近攻。”

几人对视一眼,燕南悠然道:“依先生看来,这位异人公子,是何等样人?”

“臣与秦公子素未谋面,只是从韩宓的言辞之中……”他沉吟片刻,垂首道,“异人不好兵戈,轻省赋税,实乃仁德之主。”

她点了点头,若有所思,旋即挥手送客:“先生鞍马劳顿,本宫便不多留了,先生尽可自便。”

吕不韦知道赵廷不会轻易相信自己的只言片语,此时也并不急于求成,起身见礼后退出了内帐。

目送着白衣背影远去,燕南转向座中众人,问道:“诸位大人以为如何?”

“吕不韦方才所言,正与信陵公子之意吻合,如此来看,他还算坦诚,并无明显的欺瞒。”相如夫人缓缓道,眉间萦绕上一层淡淡的忧虑,“然而若是如此,秦人所谓远交近攻,便令臣殊为不解。”

见燕南仍在期待着自己的下文,青衣美人柔声说着:“当今时势,列国与秦接壤者,赵楚韩三国而已,若秦人想要攻尺得尺,攻寸得寸,也只有从邻国着手兼并。鄢郢一役,秦兵拔楚汉中、云梦,却终究不能制服楚国,反而又被夺去了江南十五座城池,可见楚并非速亡之国;我赵国地方二千里,带甲数十万,与秦接壤之地皆有山河之固,若秦人大举来攻,胜负犹在未定之间。由此观之,秦之近攻所图谋的只是韩国。”

“韩国地狭人稠,物产丰饶,确实相对容易攻下,但其位于天下之中,韩之存亡,关乎列国兴衰,若秦国急攻之,不但是我赵国,魏楚都不会坐视不管,到时四国合纵,又有谁会与秦远交呢?”

她略微顿了一顿,言语中满是疑惑:“若以韩为近,以列国为远,则秦人将有近攻而无远交,即便劳心费力打下了颍川上党之地,恐怕也会激起列国合纵,到时轻则积年无成,重则步齐闵后尘,犹未可知。以秦王之精明,似乎不应该采信这样的计策才是。”

太子妃颔首,吩咐道:“来人,取无忌最新寄到的那卷帛书来。”

侍女领命去了,片刻之后奉上一支铜管,在燕南示意下递给了相如。

上卿拆开火漆,只是略略扫过文字,眉头轻轻舒展,将绢帛交给夫君:“以四贵权臣为近,以天下列国为远,魏公子见解从来独到,只是若作此解,则秦国君臣未免也太过短视,仅为扳倒楚系外戚,便以国家方略作为赌注,未免也太过儿戏了。”

“嗯,上卿所言实为正理。”摩挲着白璧无瑕,指腹处传来的温润却丝毫未曾抚慰她的不安,燕南征询地看向廉颇,这位上将军未着甲胄,简朴的蓝布葛衣洗的泛白,衬得他越发如铁塔一般壮悍,虽说已年过五十,但须发依旧乌黑,说起话来也是中气十足,丝毫不见老态:

“其中利害,相如已然分析清楚,臣别无他言。只是臣以为,虽说秦人远交近攻是要图谋韩国,但攻赵也并非全无可能,谨慎起见,还是应当早做准备。”

“如何准备?”

他思索片刻,回答道:“臣以为,御敌无非内外两端,修明内政,整顿兵甲,深沟高垒,以待秦军,这是内事;至于外事,老臣以为,暂时与秦结盟也不失为良策。”

指节敲了敲几案,燕南皱眉道:“秦是虎狼之国,屡屡出兵伐我,阏与之战血迹未干,我又岂能与之结盟?”

“不然,当今时势列国并无常交。今日之盟国,明日便有可能反目成仇,反之亦然,与之结盟并无不可。”他与身边的妻子对视一眼,相如温柔地瞪了他一眼,却让将军颇为安心,耐心解释道,“我赵国与楚国皆为秦之劲敌,然就目下而言,都尚不足与之抗衡,楚国地广人众,只需默默开发江东即可;而我赵国土地不足,代郡之地又有匈奴时时威胁,若要抗秦,还需向外开拓充实国力才行啊。”

“上将军是指——”

见她若有所思,廉颇接着说道:“五国伐齐之后,齐国国势日衰,已无力守住这八百里鱼盐之地,若我与秦国结盟,暂时解除西部边境的威胁,我军便可收齐济北之地,享有鱼盐之利;燕国虽地处边远,但蓟城一带也有数百里丰饶之地可夺。等到我国土地开辟,人口充足,到时才能行抗秦之事,还请殿下明鉴。”

内室之中落针可闻,帐外却是喧嚣不止。

在一轮又一轮下注之后,肉屏风胸前背后都已写满了墨字,汗水混杂着眼泪,模糊了身上字迹,而执笔的主人却仍是乐此不疲。

毛笔每一次划过她娇嫩的脚底,都会带起一阵惨笑,因疲惫而沙哑的声线,对听惯了清脆女声的拷问者而言,却是一种全新的体验,成熟诱人如小火细烤后的嫩肉,让人只想大快朵颐。

“小骚货,没想到你还这么能忍啊,我还以为你这淫贱下流的身子,坚持不了多久就会乖乖投降来给我做痒奴呢~”黑衣公子好奇地挑起肉屏风的下巴,新汗黏腻,染湿了他的指尖,这是张圆润甜美的面孔,因为长时间的痒刑而媚气柔滑,可是圆圆的大眼睛中,还残留着几分稚气纯真,与她的声音语调相映成趣。

她的嘴唇轻轻翕动,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公子俯下身,却只听得她重复道:“平原君,田地五百亩,歌舞伎十名,下注,下注田仪……吕不韦,金百两,下注……呜!”

她话音未落,就被淹没在了悲鸣当中,拷问者的木刷精确地落在了她的足心。

这是两只还带着些婴儿肥的脚,脚趾饱满鼓胀,足底因为长期出汗而泛黄,只有足弓处还是润白色泽,却又被墨迹新汗反复浸染,最终烧成诱人的红。

整晚的痒刑捉弄之下,足肉早已将毛笔的刺挠感觉吃透,也算是勉强有了一点抵抗力,只是这从熬刑中得来的些许怜悯,也被无情地粉碎了。

猪鬃刷毛长驱直入,上下横扫,热切地噬咬着那些脆弱的嫩肉。

相比于毛笔的温柔,木刷像是划在了她的心尖儿上,让她眼前一片空白。

没有任何规律,也全然没有精妙的调教手法,强烈的痒感,夹杂着轻微却刺心的痛楚,就这样如海潮般奔腾而来,冲垮了她意志的堤防。

她拼命扭动着身体,只是被拘束着躺在刑床上的肉屏风,没有丝毫摆脱刑罚的可能。

受刑者用力绷紧双腿,腿上的肌肉却早已不堪重负,在痒刑和主人的挣扎下痉挛起来,抽筋的痛苦让她紧紧皱起眉头,努力舒张着脚趾,让双足像花朵一般绽开。

只是这样一来,倒像是她自己把脚丫送上门让别人折磨了。

“果然是下贱坯子,被挠脚这么难受,还要自己摊开脚丫子抢着受刑……”公子嘲笑着她本能的举动,肉屏风想要反击,却又只能发出阵阵悲鸣。

笑声在无休无止的折磨之下逐渐尖锐起来,取而代之的是呻吟哀号。

从来都是温柔款款的眼睛向上翻起,泪花四溅,涎水不受控制地流淌下来,沾湿了主人的指尖。

面前的公子眼眸晶亮,似乎倒映出她的狼狈模样,与面如冠玉的主人来说,她简直卑贱到了尘埃中。

肉屏风绝望地抬起头,只是四周尽是戏谑目光,甚至有人对她的狂笑仍是兴致满满,似乎对她究竟能坚持到何时很是好奇。

她仰起头,绝望如濒死的鸿鹄。吕不韦收回目光,转向身边的贵公子,低声道:“平原君,若是这样作弄下去,她很快就会不中用了。”

一旁的赵胜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浓密乌黑的胡须后面,笑容依稀可辨:“不妨事,赵胜府中的肉屏风大约百数,若这架不堪用,撤下去再换一架就是。”

见他沉默不语,平原君悠然道:“轮到先生下注了,若是你能拿下最后的胜利,赵胜便做主,把这架肉屏风赠与先生,如何?”

白衣商人看向面前的赌局,最初的七位女子,目前只剩下了最后两人:平原君相中了一位身姿矫健的姑娘,肌肤在烛火下闪烁着蜂蜜色光泽,尽管被折磨了整整一晚,却还是在左右挣扎着,将铁镣摇晃得哗哗作响,眉眼之间笑意萦绕,但那双眼眸却瞪得滚圆,其中有仇恨在翻滚沸腾。

“你这次来的不巧,遇上了这孩子第一次上场。这可是我特意从临淄搜罗来的女奴,品相体力俱佳不说,她还有些争强好胜的棱角,不消我费太多力气,她自己就会想着做个一等一的玩物。”顺着吕不韦的目光看去,红袍公子颇为自得,“难为她出身商贾,竟也没有沦落成庸俗脂粉一流。”

他所说大致不错。

不同于寻常淑女的柔弱清瘦,田仪显然更显坚毅,腰腹在痒刑撩拨中上下弹动,汗津津的肌肤下,肌肉轮廓清晰可见。

羽毛不紧不慢地覆盖上她的双足,仔细品味着这双难得一见的大脚。

前脚掌左右摆荡,摇曳开湿淋淋的红,汗水汇集在足跟处,勾勒出圆润柔滑的轮廓。

在另一边,周元姬的情况却不容乐观,她的脸颊透出不正常的殷红,目光涣散,漫无目的地翻向半空,即便竹板如雨点一般落在脚底,这双饱经摧残的细嫩脚丫也只是瘫软在原地,任凭痛感激烈啃噬着白腻的足底嫩肉。

饶是她的双腿紧紧绞在一起,还试图拖延着不去泄身失禁,但明眼人都看得出,这位周室公主的落败也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吕不韦心中一沉,虽说他并不想看着这些好好的姑娘在自己面前丢了性命,但却也不值得为此一掷千金,做徒劳无益的挣扎。

在他身后,肉屏风的惨笑呻吟声声入耳,面前的周元姬气息奄奄,看向他的目光却是出人意料的平静,甚至还有一丝释然快慰,像是在荒原中挣扎跋涉了太久的囚徒,终于来到了漫长旅途的终点。

他闭了闭眼,有些温热沁出,润湿了他的眼睫。

片刻之后,豪商睁开眼睛,已然不再去看公主日渐苍白的脸色。

只是他正要转过身,目光不经意间与面前的田仪相遇,他微微睁大了双眼,想要再看清楚方才熠熠生辉的眼神,但矫健女子仅仅一瞥之后便重新转过头去,献媚般呻吟起来,言语中满是春情,软腻的让他本能地嫌恶起来:“奴家受不住了噫嘻嘻,哈哈哈脚底板,脚底板好舒服啊哈哈哈哈哈主子让奴家去吧,奴家好想要啊呀——”

他心念急转,眼前景象最终定格在那双宛如星火粲然的眼眸上。

吕不韦轻轻一笑,声音如平日沉稳平静:“公子有此兴致,不韦又岂能不奉陪?在下愿出千金,就赌姬家公主能赢下赌局。”

赵胜悠然笑道:“先生既然愿意,我自然不会多说什么,只是先生这等豪赌,只怕是白白扔了一千金啊。”

白衣商人却并未理会他的揶揄,徐徐说着:“不韦对自己这双眼睛,还算有些信心,不过公子之前答应在下的条件——”

“先生若能赢下赌局,这肉屏风尽可取走。”平原君哂然,对他这等斤斤计较的姿态颇为不屑,只是商人接下来的话却让他皱起了眉头:“千金买一女奴,不韦还没有这么大的气魄。”

“那先生的意思是——?”

吕不韦拱手微笑,却是不紧不慢地指向一旁的黑衣公子:“若是在下侥幸得胜,还请公子将此人赐给不韦。”

此言一出,周围先是瞬时静谧,接着哄笑起来,平原君冷笑道:“先生可莫要开这样的玩笑,这妮子可是公室疏属,太子妃留着还有用的,岂是千金就能让给你的?”

商人还未再度开口,一盏热酒就被隔空泼了过来,他敏捷闪过,铜爵重重落地,发出沉闷响声。

他斜瞄了一眼身边的黑衣公子,她如冠玉般的洁白面庞绯红一片,眼睛轻轻眯起,其中盛满的不知是羞还是怒,胸脯上下起伏,耸动着夺人眼目的弧度。

她的语气冰凉,充满了狂怒:“你不过一个小小贱商,竟然敢这样折辱于我,我看你是活的不耐烦了!”

“漪竹,不韦先生是太子妃的贵客,不得无礼。”平原君微微皱眉,责备着暴跳如雷的少女,转而又向吕不韦道,“方才之言,先生幸勿再提,她的去留,并不是我所能决定的。”

“不韦对出身公室的女子颇感兴趣,若公子愿意从中伐柯,在下愿以千金为聘,取她填房。”面对严词拒绝,商人却并未放弃,反而正色言道,“想来若有公子斡旋,太子妃也不会不同意这桩婚事吧?”

两人默默对视,场中一时静谧,片刻之后,一声轻笑打破了沉寂:“若是先生愿意,本宫便应允下这门婚事。”

“长,长嫂,您怎么可以将我嫁给这样的贱商?!”当看清来人面目时,漪竹的震惊已经无以复加。

身为宗室贵女的她,从来没有这样的屈辱的经历,不仅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人当做货物来回讨价还价,连平日里宠爱自己的至亲竟也应允了这个卑贱商人的请求。

她求助似的环顾四周,回答她的却只是沉默,之前还不可一世的少女,此时却显得格外凄凉无助。

灯火明亮,蝶影纷飞,燕南一笑如百花怒放,却让吕不韦顿觉不妙:“先生是世所难见的义商,若能再为国立下大功借此封君,与漪竹也算是天成佳偶了。”

这是要往自己身边埋钉子啊,他内心暗暗叫苦,要是真的让这个赵国宗室嫁到府里,他还能有一天安生日子可过吗?

太子妃缓步走到商人面前,嘴角弧度浅淡,似乎正在嘲笑他的窘迫:“先生难道不愿意?既能获得爵位,又能娶到心仪的女子,岂非两全其美吗?”

“殿下,臣虽门第卑微,但为国效力却也是义不容辞,愿献赵军十万将士一年之粮草用度,聊表寸心。”吕不韦明白了她的意思,却也只好苦笑着摇了摇头,躬身道。

面上虽然恭谨如常,但他心里几乎都是在滴血,短短一晚上的时间里,自己已经花费了不下万金之数,即便知道眼前的魏国公主一向以狠毒着称,今年这一关也未免太难过了。

然而……他眼下并没有更好的办法,自从魏冉罢去秦相,自己辛辛苦苦在秦国搭建的保护网络也是岌岌可危,已经无从影响这个天下第一强国的朝政方略,对秦国影响力的消失,也让他以往挟秦自重的筹码不复存在,根本无从抵抗燕南的勒索。

毕竟在入秦尚且前途未卜的情况下,再与赵人结怨,实在是不智啊。

只是这钱花出去了,这人就不能由着她安排,吕不韦见她大有满意的样子,连忙补充道:“只是臣资质驽钝,不敢谋求封君之位,更不愿高攀公室之女,”说着,他看了一眼身旁的黑衣女子,她睁大了眼睛,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商人笑了笑,想必先被至亲出卖,又为生人如此放过的经历,足以让她认清自己的处境了吧。

只是这婚事成功与否,还是要看这位正主啊。

见两人不约而同地看向自己,红裙美人饶有兴致地问道:“先生如此忠心,燕南着实佩服,然而若是有功无赏,燕南岂非要成为辜负天下士人的笑柄了?”

他闻言精神一振,笑道:“臣虽愚鲁,不堪繁剧,门下却也有些能人异士,愿为国效力,若是能得太子殿下垂爱,就再好不过了。”

燕南摆摆手,对此却是不甚在意:“先生遣人将名录送来,太子自然会接见他们,量才使用。”

看着他躬身道谢,太子妃笑容和煦:“先生为国举贤,燕南不敢辜负,就免去吕氏产业一年税负为回礼赠与先生吧。”

在商人的叩拜中,她环顾四周,笑容中有说不清的诱惑:“座中诸位,都是我赵国达官贵胄,眼下国家正在振兴之时,还望诸位尽心辅佐,燕南定不相负。”

众人皆是躬身应命,吕不韦随后起身,心知又配合她演了一出偶戏,转身时正迎上平原君调侃的目光:“先生空掷千金,只为博人一笑,真是好气魄啊。”

要说厚颜无耻,你们还真是自家人,他腹诽着。

对于他心中所想,赵胜恍若不知,他拍了拍手,一旁的侍女会意,走出帐外,返回之时,手里却牵了两只山羊。

“之前的赌局还未结束,先生不会忘了吧?”他俯身检查着田仪的状态,嫩红乳尖在手指的揉捏之下充血挺立,主人耐心地按压,力道全方位地渗透入敏感胸尖,“嗯,看上去还是很有精神啊,既然她们都已经恢复过来,我们就开始吧。”

赵胜拍了拍她的脚底板,发出清脆的噼啪声,引得女孩缩紧脚趾,嫩肉层层叠叠,沁出新汗黏腻。

他却没有半分嫌弃,把手搁在田仪唇边,她迟疑了片刻,还是伸出舌头,舔舐起主人的手指,乖巧得像是一只宠物。

在另一边,元姬经过来之不易的休息之后,也恢复了些许体力。

颊边红晕褪去,露出润白本色,娇弱美人仰起头,静静注视着吕不韦。

气质如夜色哀婉的她偏偏生了一双桃花眼,媚得让他也多了几分怜爱,想要去听她倾诉沦落至此的过往。

不过这并非是叙旧的时候,商人对她微微欠身,引得周遭人一阵窃窃私语:

“这人不会以为多打几个躬就能赢了赌局吧,田仪的体力比这废物好了太多,只有傻子才会再下注给她。”

“输赢还是小事,这东西算什么,不过一个奴婢,顶下贱的玩物罢了,他这样以礼相待,没得给咱们丢脸啊。”

无论有没有听到周围的声音,她都没有丝毫反应,对于他的礼节,元姬沉默以对。

自从她沦为奴隶以来,已是见惯了这些达官贵人豪商巨贾的丑态,其中也有人对她甜言蜜语,铺陈开旖旎幻梦,但他们也只不过是将她当作猫儿狗儿一样的玩物,与那些动辄用刑把她弄到昏厥的人并没有区别。

眼前人眉目宣朗,美髯整齐,谈笑之间器宇不凡,甚至对她也是彬彬有礼,只是这些与她何干,她只求痛快一死,从此解脱罢了。

只是他开口时着实令她惊讶。

“不知淑女如何称呼?”

“女子名讳要等到夫家下聘之时方可问询……”她回答时不假思索,声音却逐渐低落下去,淹没在苦涩笑容之中。

“见笑了,想来以我如今情势,也没有夫君问名的那一日了吧。”

吕不韦却并未追问,只是继续说道:“淑女回答与否,都无关紧要,在下只是想让淑女记得,淑女首先都是你自己,不是周王的公主,不是刻下的奴婢,你也无须为他人考虑,只多想想自己罢了。”

“自己?”她口中发苦,目光垂落,只见肤光如同堆雪,在汗水滋润下晕染开一层油亮,腻得让她头晕目眩,“一个空洞的名目,一副残破的身体,除此之外,我什么都没有了。”

只是在喃喃中,她眼前模糊。自己曾经的世界当中,似乎也有过春华秋荣,盛夏炎炎,但最终却只剩下凋零满地的凛冬,冷冽地吞没了她。

“你所在之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朝向何方,更何况——”商人降低了声调,用仅有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呢喃,“更何况,难道淑女就不想报仇吗?”

元姬不敢置信地看向他,难道这位吕氏家主与场中权贵并非是一路人吗,还是他们又一个残酷的游戏?

无数念头闪动,让她本就因为疲惫而混乱的头脑隐隐作痛。

或许是因为他的恳切,或许是因为回忆起痒刑痛苦,她鬼使神差一般点了点头,低声道:“你……要我怎么做?”

“我有办法救淑女出去,不过要请淑女暂且坚持一下,配合我,演一出戏。”见到她答应下来,吕不韦心里却没有丝毫宽慰。

她因为相信自己而重燃希望,而我却仅凭一个眼神就以为胜券在握,这样做是不是太过于武断了。

一个眼神……

他看向身边的田仪,她欲求不满地呻吟着,大腿浑圆紧致,腿根拼命想要绞在一起,抚慰已经潺潺流水的桃花源。

只是她的双腿被镣铐大大分开,无情地剥夺了发泄的可能性,方才还英气勃勃的女孩子,如今却是只剩卑微地求欢:“快让我去一次吧,要我做什么都可以啊,主人,求求你了——唔嗯!”

似乎是厌烦了她无休止的淫声浪语,平原君眼神一动,身边侍女毫不犹豫地就是两个耳光,重重甩在了她的脸颊上,打的她闷哼出声。

商人发出无声的叹息,很难想象自己会把希望寄托在她身上,但赵廷贵人的虚荣骄横,让他别无选择。

如果真要救人,他也只能赌一把了。

“原来是羊刑啊。”燕南看着侍女们将浑浊的液体刷在两人脚底,田仪左右摆动着脚丫,既像是躲避,又像是迎合着粗粝的刷子,情欲已经烧进了她的骨髓,禁欲太久却得不到释放,让哪怕一丝痒感都成了她求之不得的刺激;元姬却正相反,她皱紧了脚底,经过摧残后依旧白嫩的肌肤上,一股咸湿的气息逐渐弥漫开来。

山羊嗅到盐水的味道之后开始躁动起来,等到绳子松开,就迫不及待地扑向了那两双各有特点的足底。

“噫哈哈哈哈怎么还有山羊啊哈哈哈哈哎呦好痒啊——”带着细软倒刺的舌头复上脚底,铺开密密麻麻的痒感,对于那位大脚姑娘来说格外难熬。

修长的脚趾在拷问下时而分开,时而皱紧,像极了一朵娇花,无论盛开还是凋落,都令人垂涎欲滴。

湿腻美足的魅力显然不仅仅限于人类,山羊心满意足地舔舐着温热的猎物,无论她们如何挣扎反抗,它那条灵活的舌头都可以像毛刷一般附着在足底上,给她带来无穷无尽的刺心痒痛。

相比于岩石草滩上的艰苦生活,眼前这两片柔软摊平的红润媚肉无疑是更美味的食品,尺寸超过寻常女子的脚丫,提供了更为宽大的草场任它纵横,寻找着平时难以寻觅的宝贵盐分。

羊舌时而顺着足底大筋来回蠕动,品尝着本色的咸湿味道,时而聚焦于足跟,显然也不想放过沿着双足轮廓汇集滴落的美味。

羊儿吃的乐此不疲,但对于女孩来说,此刻的处境就没有这样美妙了。

她的足弓受到猛烈刺激,原本应该出于本能而皱缩的双足,却不听使唤地舒张放平,绷起脚尖,像是出浴后的游女揭开最后的浴袍,将艳丽胴体和盘托出。

这当然也不是她的本意,只是在赵胜的调教之下,奴婢是不能保留任何属于自己的东西的,哪怕是与生俱来的本能也不例外。

艳女每每想要缩紧脚丫,竹板重击脚底的回忆就会猛地出现在她眼前,女刑师的力道恰到好处,每一板落下都会带起火急火燎的痛感,而等到疼痛褪去,留下的却是难以忍耐的痒,一点点渗入足弓深处,侵蚀着她的神智。

而后,竹签轻轻扎击足趾根部,刺痛与酥痒交替,直到她双足瘫痪放弃抵抗为止。

汗水从她的额头滑落,即便是商贾之女游历四方体力充沛,也没有办法抵抗这样的痒刑,更何况她连缩紧脚底这样微弱的抵抗都做不到,只能对拷问照单全收。

田仪狂乱地扭动着身体,汗水与口水四处飞溅,她已然笑的热泪盈眶。

一双剑眉因笑容而扭曲,她的英气妩媚也荡然无存,但却这样战败受缚的美人形象,却更是引人注目了。

“求求你哈哈哈哈不,主人,无论,无论是谁都好呀,放了奴婢吧,脚底板真的,真的受不了了,我要尿了呀噫嘻嘻噫,别,别舔脚趾缝,它,它怎么就对着脚趾舔啊呜呜呜救命啊,谁来哈哈哈谁来,谁来救救我啊呜呜呜噫啊——”她疯狂地向四周求饶,恳求着所能见到的每一个人,但除却嘲笑之外,没有收获哪怕一丝怜悯。

铁镣在她的猛烈晃动下哗哗作响,但丝毫改变不了她的处境。

痒痛与疲惫交织,消耗着她的意志力,最后终于是让她崩溃地哭了出来,语无伦次地喊出她的痛苦。

不过相比于姬家公主,她至少还有精力大喊大叫,而一向娇弱的淑女已经在失神边缘苦苦挣扎了。

尽管吕不韦的鼓励与承诺让她重燃信心,但体力上的虚弱并不是能够凭意志能补得回来的,元姬的双足并不像齐女那样尺寸夸张,但出身天子之家的嫡女自幼锦衣玉食,更无须踏出王城一步,不知多少妙药才养出了这双娇贵的脚丫,只是对于任人宰割的奴婢而言,这并非幸事。

水润足底在山羊的进攻下颤抖着,足弓深深,却保护不了其中的的白皙肌肤,痒感宛如海潮,无穷无尽地涌进她四肢百骸。

即便如此,周元姬紧紧咬着自己的下唇,任凭羊舌如何翻动纠缠,也不肯肆无忌惮地爆发出本该属于她的笑声,即便偶尔有些许笑意迸溅出唇瓣,也被主人生生吞没在痛楚之中。

血腥从宛如白石堤岸般坚决的唇边浮现,为她的苍白的脸颊添上润开病态血色。

酥痒的海潮渐渐褪去,只剩下模糊的麻木,紧接着,她看见了另一股黑色的潮汐,想要吞没自己的神智。

原来真的要……死在这里了啊,还是没能复仇,不过这样……似乎也好。

她模糊地想着,眼前的景象天旋地转,一张张脸孔伸长扭动,混杂在越来越尖锐的惨笑声中,糅杂成了色块斑驳的旋风。

但在此刻的众人看来,失败者显然不是这位濒临绝境的女子。

在她晕眩前的一刻,赌局决出了胜负,随着田仪高亢而甜美的呻吟,黄色液体在她股间喷薄而出,淅淅沥沥,打湿了身下的刑床与绸布地围。

已经筋疲力竭的姑娘瘫软在了原地,脸颊上还带着痴痴的笑意。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结果竟然是姬公主坚持到了最后,而被寄予厚望的田仪,却崩溃在了胜利的前夕。

在众多达官显贵眼中,区区女奴的生死当然不足挂齿,但自己在她身上投下的赌注却是难以收回的。

虽说在场众人都习惯了一掷千金,然而明明是胜券在握的赌局却落得个满盘皆输的结果,也未免太让人憋闷了。

平原君僵硬地拭去脸颊上的液体,他甚至都不想知道这究竟是什么。

但来自于熟悉女体的热烈气息,却时刻提醒着这位赵国贵公子,自己方才是在玩物的失禁中被淋了满脸透湿。

怒火像遇见滚油一般咆哮燃烧,他恨不得立刻下令活活痒死这个害自己颜面尽失的贱人。

但在众目睽睽之下,他还没冲动到当众失态的地步。

他深吸一口气,再抬头时已然是笑意盈盈:“先生的眼光果然是不同凡响,我绝非食言之人,先前赌注与这位周元姬一并奉上,还望先生笑纳。”

商人向他躬身行礼,笑道:“不韦不过侥幸而已,哪里担得起公子夸赞。然而在下斗胆,还请公子能另加恩赏。”

他姿态谦卑,又是远来讨赏,让赵胜的心绪稍微平复了些,雍容道:“先生有何所请,尽管道来。”

商贾闻言,躬身更低,温声道:“不韦敢请公子,将这位女奴赐予在下。”

平原君微微皱眉,并未答允,气氛一时间静谧下来。

商人维持着深躬姿态,额上却已沁出一层汗水,众人都道他慧眼识珠赢得了赌局,但他自己却明白,今夜拯救了两条性命的另有其人。

如果她甘冒奇险扶危济困,自己却不能履行同她的约定……吕不韦头脑急转,却丝毫想不出哪怕一个点子,能让平原君接受自己的请求。

“好,本宫准了。”

轻笑着打破沉寂,燕南的声音在吕不韦耳中宛如天籁。

他没有想到,太子妃在宽恕奴婢时竟然是如此大度,看上去全然不同于方才敲骨吸髓的她。

不过眼下也并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他连忙上前一步,选择性地忽略了身后人几近铁青的脸孔,谢恩道:“殿下如天之仁,臣感喟在心。”

蝶裙女子虚扶起他,环顾四周道:“今晚到此为止,明日一早便要启程,诸位各回营帐安歇吧。”

众人行礼告退,吕不韦解开外袍,包裹住姬公主裸露的身体,将她自刑床上抱起,商人惊讶地发现,怀中人儿竟是轻得可怕。

他爱怜地紧了紧怀抱,让她更舒服地靠在自己胸口,半昏迷的元姬勉强睁开眼睛,笑容疲惫,却又是前所未有的轻松。

她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他还未听清这微弱呢喃,公主便已沉沉睡去。

抱着纤弱美人,吕不韦走出王帐,帐外夜色清冽,将他身上的旖旎气息尽数清洗而去。

在他身后,家老扶着气喘吁吁的肉屏风,至于那位商贾之女,她却是满不在乎地跟上商人的脚步,眼神晶亮,似乎能再熬上一夜的刑罚。

“这次算我欠你的,咱们游侠讲的就是一个义气,如果你有需要就说一声,我绝不含糊!”

她用力拍了拍吕不韦的肩膀,大大咧咧的样子让他嘴角抽动,心想如果这姑娘再这样下去,迟早又要被别人卖成奴婢。

不过他看着怀中眉头轻皱的女子,又忍不住叹了口气,谁又能说田仪这样把烦心事转头便忘的性子,就不是一种福气呢?

“喂,呆住啦?我们现在去哪儿?”

她不满地在商人面前挥着手,引得他也是笑出声来,沉吟片刻,他回答道:“你们也都累了,先回我在武安城中的商栈安顿下来吧,等休息好了再决定下一步该怎么做。”

她自然是无可无不可地同意了,一行人走出大营与侍卫汇合,上马而去,将充满着苦难的赵军大营远远抛在身后。

目送着他们走出王帐,魏燕南转回目光,却见到平原君仍是一脸不悦。

她颇有些好笑地调侃道:“眼见着是要做王叔的人了,还跟一个商人计较,这度量也不怕被别人笑话吗?”

赵胜冷哼一声,还是把握住了她口中的关键:“王叔,这样说来,我那位兄长是真的要……”

脸上的笑容逐渐敛去,魏燕南坐回主位,好整以暇地点点头:“虽说你那位田部吏还在尽力遮掩,但相如夫人的门客还是运出了些许药渣。大王他的病情,已经急转直下了。”

提到这个名字,她望向平原君,他微微皱眉,显然也是颇为忌惮:“王兄虽然病重,但他留下的一众老臣却都是位高权重,太子虽说睿智英断,但终究年轻,少些历练,只怕继位之后,会显得有些君弱臣强啊。”

她笑容粲然,明媚的有些晃眼:“正因如此,才需要你这位宗室封君尽力辅佐啊,叔父大人。”

对于她的笑容,赵胜早已视若无睹。

燕南无时无刻不在戴着谨慎的假面,一层又一层,他不清楚,这位继承了历代魏王血脉的公主,是否也同她的父兄一般狠毒而诡谲。

但从目前来看,她显然对未来的赵王影响颇深,自己想要与那些两朝老臣抗衡,也只能选择同她合作了。

“马服君也便罢了,像顽石一样又冷又硬,虽说他军功卓着,但也没有太多党羽。”想到杀死自己家老的赵奢,他摇了摇头,一边在帐中踱步一边说道,“只是帐中那两位——”

他征询地看向燕南,她莞尔道:“放心,早就已经回自己的营帐了。”

平原君这才放下心来,继续说道:“廉颇攻齐伐魏,西御强秦,是一时之名将;至于相如上卿,完璧归赵,两折秦王,名扬天下。当前正是用人之际,若是我等一味压制,恐怕于赵国不利。”

“这个道理我自然知道,只是……”她沉吟良久,再开口时满是疑虑,“自从他们结为夫妻之后,我就越来越看不清这两人的关系了。”

平原君无言以对,默认了她的担忧,半晌才宽慰道:“我等的当务之急,还是要拥戴太子顺利继位,日后逐渐任用年轻臣子取代之,也就可以安稳下来了,刻下不必太过忧虑。不过那个商人——”

魏燕南当真是被气笑了:“他在商贾当中是出了名的生财有道,我赵国自先君以来连连扩军,财用不敷,这本是一拍两合的事,你莫非看不出来?”

他摆了摆手,苦笑道:“我并非认为你做的有何不妥,只是为何要用漪竹的婚事做引子?”

“他原本就不会真心接纳这门婚事,我又何不顺水推舟做个人情?吕不韦向我提亲,不过是以进为退,抛出价码去救那几个奴婢而已。”见他似乎还有不解,燕南悠然说着,“如果直接开价,想必你碍于颜面不会接受他的提议,但若是换成聘礼,就显得更为妥帖了。”

“说到底,这位吕氏家主看上去像是个无坚不摧的人,实际上这心肠都是软的啊。”她摇了摇头,感叹道,“在这乱世之中,这样的心肠,恐怕最后还是会害了他吧。”

“左不过就是几个奴婢,既然他想要,就随他去吧。”平原君释然点头,也无暇再去考虑此事。

白腻手指解下他的腰带,在他身后,温软喷香的怀抱正向自己敞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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