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乌庆阳的面部有短暂的扭曲。

一天过得平淡无奇,我们没有遇到任何被占领的城镇,但也没有离陆堡营更近。

这一地区的道路被地震破坏得非常严重,我们不得不经常离开道路,寻找一条能够穿过废墟的路前行。

下午某个时候,乌庆阳说应该注意加油。

我们很快到达一座废弃的村子,发现很多汽车,看起来没有太大的损坏。

大部分油箱都是空的,但总算让我们寻到一辆漏网之鱼。

我们加完油,走进一处院子,我去树后解手,突然听到院子后面有声音。

“嘿,乌庆阳!”我听到一声咕噜声,所以知道他在听。“附近好像有条河,我们应该去看看水是否干净,可以烧开然后装满我们的瓶子。”

乌庆阳和我一起拿着空瓶子绕到屋后,没走几步就看到一处小溪。他俯身捧起水,检查水质。

“还不错。”乌庆阳往脸上泼了更多的水,我们把空瓶子装满,准备生火烧水。

乌庆阳伸手过肩,抓起短袖从头上脱下来。

这是一件新短袖,我替他选的黑色圆领衫,大小非常衬他的体型。

乌庆阳半蹲半跪,捧起溪水泼到脸上、胳膊上和胸前,揉着腋窝和前臂。

我强迫自己把目光从他赤裸的背脊移开,说道:“如果你觉得我们有时间的话,我去拿肥皂和毛巾,我们可以好好洗洗。”

乌庆阳直起身,抬起湿漉漉的脸看看天空,又是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看着我,说道:“今天就到此为止吧,我们可以在这里过夜。”

我没有掩饰眼中的期待,兴奋地说:“真的吗?这么早?我们其实可以在天黑前再走一个小时。”

乌庆阳耸耸肩,说道:“是的,但这所房子不错,屋顶、窗户和门一个不缺,以后可能找不到更好的。而且,这旁边有小溪。我们可以打扫清理一下,在这里生火。我们必须烧水,不然瓶子里的水也不能喝。再加上做饭吃饭,时间也差不多了,所以今天就在这里过夜吧。”

我几乎想上前给他一个大大的拥抱,高兴地说道:“听起来不错,我开车过来,这样就不用把所有东西都搬下来了。”

“我可以去--”

“你全身都湿了,我去拿啦,又不远!”我已经跑开,朝着我们停车的方向跑去。

“慢一点,揣好你的枪!”乌庆阳在我身后喊道。听起来像是下意识的,而不是刻意的那种。

车停在房子前院,完全看不见小溪。我放慢速度,按照他说的小心前行。我们已经好几个小时没见到任何人,但还是得谨慎。

我不够谨慎。

我走到车旁边,微笑着哼着歌。

想象着自己痛快地洗个澡,还能用新搜刮来的洗发精洗头发。

之后,我们将坐在篝火边一起吃晚饭。

补给还算充裕,所以这次可以做点儿更丰盛的食物。

我坐进驾驶室,把枪放在副驾驶座上。

然后我注意到后备箱打开了,所以又下车关上车门。

“看这里,告诉你我听到有个女孩儿在唱歌。”一个声音忽然从我身后传来。

男性、陌生、猥亵。

我立刻转身,看到两个脏兮兮、留着胡子的男人朝我走近。

我不知道他们从哪里来,刚才肯定不在这儿,但他们现在就在我面前,离我只有几米远。

我本能地伸手拿枪,但枪套里面是空的,

“退后,”我只能抓起刀,大声向他们呵斥,声音因恐慌而变得嘶哑。

我以为自己已经习惯与陌生男人打交道,但这两个人的出现没有半点预兆。我既震惊又害怕,几乎喘不过气来。

之前说话的人笑了,那笑声刺耳、难听。

“是个小野猫,我喜欢这个刺毛儿女孩。”他搓搓手,又朝瞧不出颜色的二指背心上抹了抹。

“我不是一个人,”我设法平稳呼吸,厉声说道,又向他们挥了挥手里的尖刀。“如果你敢碰我,我们会杀了你。”

那个背心男丝毫没有退缩,满不在乎说道:“在我看来,你是一个人。当然,现在有了我俩,你当然不是一个人。我会陪着你,我已经两个月没操过女人了。你也一样,对吧,老钱?”

老钱是他旁边的男人,怀疑地看着他的同伴,不太确定:“我不知道,如果她不想--”

背心男朝地上吐了口痰,哼了一声:“现在这个世界不一样了,女人是否想要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男人想要!”

他走上前把我困在车尾,叫老钱的那个男人虽然仍然有些犹豫,但也跟着走了两步。

乌庆阳就在不远处,我知道他会来救我。

我试图尖叫,让他知道我需要他。

可不知怎么回事儿,我的喉咙堵住了,只能发出嘶嘶吸气声。

背心男也发现了,哈哈大笑起来。

我又试了一次,但还是没成功。

这太可怕了,我怎么会在这个紧要关头无法发声求救。

我必须行动,现在、立刻、马上!

我咬住后牙槽,豁出去冲向老钱,刀尖划过他的胳膊。

老钱哀嚎着向后踉跄几步。

我借机从他身边窜出去,试图到副驾驶座拿回手枪。

就在我几乎到达时,背心男追了上来,从后面一把抓住我。

“你很泼辣,不是吗?”他的呼吸钻进我的鼻子,臭得我几乎呕吐。

“算了,放她走吧,伙计。我的胳膊流血不止,需要包扎。”老钱走上前催促道。

“绝不可能,这个女娃我要定了,现在就操了她!”他的一只手掀起我的衬衫下摆,摸到我的腰就要撕扯我的裤子。

我的喉咙终于顺畅,尽力尖叫起来。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太快,我几乎无法思考,只是拼命地扭动身体,挣脱他的束缚。

那男人调整手臂,以便更好地控制我。

当手臂勒到我的脖子上时,我张嘴使劲咬住一块儿肉,朝他的脚踝拼命踩下去。

背心男惨叫一声,愤怒地放开我,反手就是一巴掌。

我的嘴唇流着血,耳朵嗡嗡作响。

这还没完,愤怒的背心男又挥起拳头向我招呼过来。

好在我稍稍偏移,拳头的力量没有完全落在脸颊。

饶是如此,我还是感到一阵火辣辣的疼,而且又被他这一拳抡到地上。

我发疯似的不管不顾,拼命起身想要去拿枪。

不远处又传来另一种声音,一种我根本听不清的声音,就像野兽在咆哮。

乌庆阳。

我回过头,正好看到他全速奔跑,冲向袭击我的背心男。

乌庆阳用力扑向他,把他撞倒在几米之外。

一场快速而血腥的肉搏打斗开始,开始只是互相拳打脚踢,但后来背心男拔出一把猎刀,挥舞着砍过来。

乌庆阳不知怎么地,从他手里夺回刀,然后到处是鲜血。

当我看清怎么回事儿时,乌庆阳已经把猎刀刺进背心男的脖子里。

那个男人睁着大眼,当场毙命。

乌庆阳没有停留,立刻站起来,从地上捡起他的猎枪,举到肩上,瞄准老钱。

老钱整个过程都在目瞪口呆地看着,他立刻举起双手做投降状,我刺伤的一只胳膊还在流血。他后退一步,颤巍巍说道:“不是我,没有我!”

“别杀他,”我在地上嘶哑地说:“他没有,而且一直在叫那个人停下来。”

乌庆阳停顿片刻,恶狠狠说道:“快跑,现在就跑,不要让我再看见你。”

老钱转身就跑,没有停下,也没有回头。

乌庆阳等到老钱消失在视线中,这才放下枪走到我身边。他半跪在地上,揽住我的身体,焦急地问道:“操,麦菱,你受伤了吗?”。

刚刚紧绷着的身躯顷刻间瘫软成泥,我不得不依靠在乌庆阳宽阔的怀抱中。

我的脑袋仍然眩晕,背心男的袭击吓得我惊魂未定。

然而,我能感觉到,我没有受到真正的伤害。

我想告诉乌庆阳没事,但发出的声音却只有呜咽。

我又努力试了一次,终于成功,虽然颤巍巍的,但总算说了出来:“我还好。”

乌庆阳的面部有短暂的扭曲,咕哝了些我听不清楚的话,随即仔细检查我被背心男打着的地方。

“我在流血吗?”

乌庆阳咬着嘴唇,说道:“只流了一点,已经止住了。”

“我想洗个澡,那个人身上……身上……很多汗……”

乌庆阳小心扶着我站起来。

我的膝盖发软,整个人都是晕头转向的,心里烦乱如麻,走了两步如同踩在棉花上,踉踉跄跄。

乌庆阳立刻抱住我,扶到车子副驾驶座上。

我弯腰移开手枪,我到底为什么要把枪放在这里?

乌庆阳开车带我们来到小溪边的一处隐秘草丛,下车后抱着我坐到河岸。

我其实能走路,只是现在不想和他争论。

他从后备箱里翻出肥皂和毛巾,来到我旁边。

我已经在脱衣服了,根本没想过在乌庆阳面前避嫌害羞,全部心思都在洗澡,一定要把那个背心男的恶心气味和汗水从我身上洗掉,越快越好。

我将上身脱了个精光,毫不犹豫走进水中。

水一点儿也不深,坐在小溪里,刚刚埋没我的背。

我拿起乌庆阳递给我的肥皂,涂上泡沫,使劲儿擦洗胸部和手臂,直到再也闻不到那个男人的味道。

这才双手抱住膝盖,脑子里一遍遍回闪刚才的一幕,忍不住浑身发抖。

乌庆阳站起来走到车边,回来时拿着另一条毛巾。

他把毛巾浸入水中,冲洗我的背部,再在上面涂上肥皂,小心温柔地擦洗后背皮肤。

“你得……”他的声音嘶哑,好像忘记如何说话。

我看到他指着我的牛仔裤,说道:“不用,他没有碰我那里。”

乌庆阳的眼神有一丝放松,伸手将我辫子里散落的头发梳理回去,然后说道:“我能……我能处理一下伤口么?他打你的地方?”

我无言地点点头,看着他站起来,然后拿着消毒药膏和绷带回来。乌庆阳轻轻擦去血迹,再包上一大块绷带。

他低声说:“伤口不大,主要是瘀伤。”

我仍然觉得那个男人拳头打中的地方很疼,不过,考虑到情况可能会更糟,这点儿疼痛根本不算什么。

我很幸运,但又似乎无法停止颤抖,肠胃翻搅,忍不住恶心。

“谢谢你,乌庆阳。”我嘶哑地说。

他的脸又扭曲到一起。

“谢谢你,幸亏你及早赶来。”

“我应该早点来的。对不起,我其实已经感觉你动作有点儿慢,但没想到是……我应该知道的……”乌庆阳说话时心烦意乱,口音变得非常浓重。

“你来得太及时了,谢谢你。我才是蠢货,竟然没有保持警惕。我--”

“你不蠢,你没有做错任何事情。是他,都是他的错。”乌庆阳的声音再次变得粗犷,几乎有些凶狠,但他仍在轻轻地按摩我脑后的头发。

“我是很蠢。不该放松警惕,但却放下了枪。我……一心想着你的安排……我很高兴……我放下了枪……我怎么能放下枪呢?”

“这不是你的错,你当然可以高兴,都是他的错。”

我双手紧抱膝盖,试图停止颤抖,又说:“我记得你教给我的,我狠狠咬了他,踩他的脚背,挣脱他的控制。”

“你做得很好,非常好!”乌庆阳毫不犹豫夸奖我,看得出来在努力控制情绪。

“谢谢你帮助我。”

乌庆阳的手伸出来,又落下去。他没有碰到我,我知道他想做点什么,但不知道该做什么。

我仍然光着上身坐在溪水里,我把湿毛巾放在胸前,说道:“你能从我包里拿出另一件衬衫吗?蓝色的那件?”

他立即站起来,迅速拿给我。当我穿上时,乌庆阳站起来,对我说道:“你还需要什么?想喝水还是吃东西?”

我想了想,那个背心男的尸体仍然躺在房子附近浸满鲜血的泥土上。

他可能有同伙,如果老钱告诉他们发生了什么怎么办?

他们会不会再次找到这里?

虽然乌庆阳已经将车开离稍远的距离,但谁知道他的同伙会不会沿着溪水察看。

我于是说道:“现在不需要,你介意……你介意我们去别的地方过夜吗?我不想呆在这里。”

“当然,没问题。”乌庆阳扶我站起来,收拾好我们的东西,开车离开小溪,远离农舍。

我们在大约半个小时的路程外发现另一片废弃的房屋,大多数因地震损坏而倒塌,但有栋单层小屋完好无损。

小套间不像主屋,更像是间值班室,所以很适合我们的需求。

收拾好过夜的补给,我一言不发走进卧室,乌庆阳跟着我。

“你饿了吗?”他轻声问道。

我摇摇头,将睡袋铺在床上。这张床上有一条漂亮的被子,霉味很重,但并不难闻。我钻进睡袋里,侧身蜷缩着。

乌庆阳用衣柜堵住门,爬到我旁边的床上。

我翻身面对他,他还在仔细观察,非常温柔。“我能做点什么吗?”

“我没事。”看他一脸怀疑,我又强调:“我会没事的。”

“我知道你会。”他清了清嗓子,问道:“你想让我……做……”

“做什么?”

“抱着你,或者别的什么。”

我从来没想过,但这正是我想要他做的,我默默地点点头。

乌庆阳挪动了一下身子,我翻身到另一侧,这样他就可以从后面抱住我。他的手臂松松地搂着我,我重新感受到他的力量和热情。

我又开始颤抖。

乌庆阳磨蹭着我的头发,然后是我的肩膀,咕哝着:“我应该来得快一点,我很抱歉,麦菱。”

“你来得够快了,这也不是你的错。”我记得乌庆阳之前一直对我说的话。我重复了一遍:“都是他的错。”

乌庆阳的呼吸落在我散落的头发上,有些瘙痒。

他的手轻轻握住我的前臂,身体紧贴着我。

被他的气味包围,我安下心来,也不再颤抖。

我知道他现在给我的谈不上情感,但乌庆阳此刻在我身边,支持呵护着我。

这对我来说仍然很重要,因为此时此刻,我不必强迫自己坚强。

陨灾发生后的五年,世界变得越来越残酷无情,我的生活也一天比一天艰难。

掉到地球的石头夺走一切,什么都没留下,所以我从没想过会再次经历这种感觉。

一种慰藉。

我闭上眼睛,在乌庆阳的陪伴下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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