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飞机第一件事是去酒店歇歇,第二件事就是晚上去餐厅吃饭。
提前订好的餐厅,在大厅但是略有遮掩,还算不错。
三孩子搁那研究菜单点菜,老父亲在对面喝茶,喝了两口突然意识到现在喝茶晚上怕是睡不着了,招手让服务员换一壶。
这仨挤在一起敲定食物。吊脚牛肉,豆汤,蒜泥白肉,冷吃兔头,辣子鸡,黄喉,回锅肉,灯影牛肉……
听得老父亲不得不叫停:“够了,我们一共就四个人。你们再能吃也有限。而且再点点蔬菜!吃蔬菜!”
“诶~~~”
“唔唔。”
“好的爸。”
三人三个反应,先互相撕扯了一番。最后还是谁付钱听谁的,划掉了两个肉菜换上了蔬菜。
如同攻略和评分上说的那样,这家店味道不错,足以使两个挑货满意。剩下两个不挑的不跟着他俩品头论足。父亲问小儿子:“味道喜欢吗?”
“喜欢的。”
“真的?”
“嗯嗯。”
老父亲今日想要让小儿子多说几句话的尝试也不太成功,有点愁,但也立刻又打起了精神。
小儿子的神经更加纤细敏感一点,察觉得到自己的情绪也会把它们放在心上,反而得更加小心地对待。
大儿子不满了会直接叛逆地顶嘴,用语言顶,用舌头顶,用阴茎顶,身子有点累不过不用担心他挂在心上。
二女儿不赞同会充耳不闻,但是狠敲一笔钱之后继续按自己的想法办事,做成或者做不成之后再拿着结果过来和自己交涉,现在虽有顺着她哥的影响也不时睡一下自己的倾向,不过频率没那么高,身子不太累也不需要太挂心,就是有点费钱。
只有小儿子被两个还挺优秀的哥姐压着,有点自卑,既不敢说自己的想法,又没有学会积极尝试的办法,整个人压抑得有点阴郁了。
他很想调理一下小儿子的心态,但确实暂时不知道该怎么做。
前两个孩子虽然得脱了衣服让他们肏但是养得不费心,现在这个小的则是不言不语乖巧听话但反而让人操心了。
这种嘀嘀咕咕的心态下他浅吃完了今晚的饭,基本上是每道菜夹了两筷子就饱了,最后全在喝汤和嚼煮软的菜叶子,纯纯看着仨小孩很有活力地吃饭——说错了,只有两个小孩在很有活力地吃饭,剩下一个居然也不太吃肉,和他这个年纪上去了逐渐开始养生的人一样,在嚼菜叶子。
小孩子家家的怎么和我一样没胃口了,怎么不多吃蛋白质呢。
老父亲这么想着,但是不敢提,怕又刺激到这小孩了。
吃完饭出去消食,走在这城市有名的步行街上,看花里胡哨的招牌和霓虹灯。
哥姐两个掏了手机互相推脱最靠近镜头的那个位置,谁也不想占了形变位,小弟弟就在旁边看,老父亲陪着他看。
最终两人还是没能争出这次谁拿手机,一同齐刷刷回头看剩下两个人。
父亲和弟弟:“……”
弟弟犹豫:“我,我不会自拍……”
父亲好笑:“我来拍吧。”
不愧是四十多岁的人,对于皮相这种事情已经看淡很多了,接了手机站在最前面。
哥姐俩挨挨挤挤地挤在正中,摁着对方试图凹镜头感。
但他俩看到弟弟也出现在了远处镜头的边缘,小脸也变形了。
哥姐俩对视一眼,把小老弟捞来镜头中间,形变最小的中心位塞给他。
然后白韵锦狠踹了亲哥一脚把他踹到镜头另一边,亲哥用不可置信地表情震惊地望向白韵锦,夸张地表达了不满。
白韵锦没回头,不语,只是一昧搂着弟弟对着镜头微笑。
亲哥认输,认了这次的站位,接受了边缘的脸部形变,但发誓下一次也要踹她。大哥同样搂着弟弟,和白韵锦一左一右地支着弟弟龇牙笑。
弟弟被拉来勾去的,吉祥物一般站在中间,对着屏幕看到了整个过程,有点懵,不理解他们为什么为了一个位置这么激动,不敢动。
老父亲倒是被逗乐了,说:“我开了录像。”
白韵锦的眼睛一下瞪大了,道:“删掉,快删掉。”
“呵呵呵呵不可能的!那是我的手机!哈哈哈哈哈!”这下亲哥脸上的笑真了不少,不再是那种刻意凹笑容时特装特刻意又确实好看的那种,乐得打鸣,“哈!妖精!你的真面目已被识破,证据确凿!请苍天辨忠奸,这家伙才不是小白花呢,别被她外表骗了!”
白韵锦索性去扯他头发:“胡说什么!你不想活了!”
弟弟被挤在中间,摇摇晃晃的,莫名其妙的,但是,左右人都在闹腾,父亲在笑,纷争也和自己无关,他俩隔着自己这根柱子扯来扯去的,好奇怪,为什么一家人在人来人往的步行街上做这种事情。
自己那两个聪明的哥哥姐姐,为什么此刻看起来比自己还要愚蠢多了。
但是,奇妙的是,他也笑了出来。
抿着嘴的,浅浅笑着的,不知道为什么但是受了感染的。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笑出来了,或许是两个兄姐抱着自己,或许是父亲微笑着虚搭着自己的背。
他总是阴沉沉的脸色此刻多出了一点神韵,冲淡了平时那生熟都勿进的瑟缩感,露出了符合这个不知愁年纪的,与他家遗传的好皮相相配的微笑。
白韵锦在打闹过程中无意瞥见弟弟的笑容,骤然拽了哥哥一把,给他使了个眼色。
哥低头一看,立刻心领神会,两人双双面对镜头,也没凹平时的营业微笑,只是照着刚才的情绪,顺势笑了出来。
父亲挑眉,也没动脸上的笑,录了三秒后立刻切换到照相模式,咔嚓一声,保留了这个全家都在真心笑着的难得场面。
他把手机还给大儿子:“录像里应该能截出一些有趣的。”
白韵锦嚷嚷着不准截丑图,这次倒是没说要把整个录像都删掉。
他俩都没放拽着弟弟的手,一左一右两大护法一样地拉着人走,三人论身高形成了一个“凹”字。
算上慢悠悠跟在后面的拉长了尾巴父亲,俯视四人又是个“丫”字前进。
弟弟被拽得不知所措。
他平日的时间和哥姐俩都对不上号,虽然是亲兄妹,但也没太多相处时间,逞论又有年龄代差。
此刻他只是茫茫然跟在后面,如同以前一般成为二人的跟屁虫。
看到路上的品牌,也不太认识。
看到哥姐俩兴致很高地讨论穿搭,也听不太懂。
唯一能听懂的是买章鱼小丸子的时候他能吃四个,因为亲哥在刷脂亲姐在控游离糖,两人只尝尝味,各让了一个给他。
亲爹吃着他的那两个,微笑:“这不也挺好吗?你能吃四个呢。”
弟弟嘀咕:“我觉得我像个泔水桶。”
“怎么会呢,你不是挺喜欢这个吗。”
“我不喜欢……被人剩下的。”他嘀咕,“我老是用他们剩下的。”
老父亲觉得伤脑筋,前两个孩子遇到这种事情一定是快乐吃掉了,不可能这么敏感。
转移注意力的是街拍的长枪短炮。
他们四人都长得好看,且各有各的风格和好看之处,聚在一起这美丽就被格外放大。
到了步行街核心地段立刻被长焦围住了,四周扫街的立刻骚扰式的都对准了他们。
除了哥哥有点乐在其中之外,其他三个都稍微遮掩了一下脸,迅速走开了。
但这不影响第二天网上就出现了他们四个的高清无p脸。
白韵锦和哥哥刷到的时候双双嚎叫那帮招人厌的死老登怎么连图都不给p一个就发上网的,不p图就别拍人像了一堆追着年轻人跑的淫邪混账东西。
弟弟虽然有点不高兴自己被拍还被发网上了,但比对了一下也实在没看出四人的无p照有哪里难看的,以他的视角来看所有人不都挺好看的吗;但他不敢发表这个意见。
父亲已经过了被皮相所困的年纪,只在心里感叹了一下社会发展得真快,自己二十岁的时候照相可没有这么方便,顺带默默收藏了别人免费帮忙拍的全家福。
老父亲想了两天,想出一个自己也不知道好不好的主意。
他宣称自己这两天有点浅眠,需要一个人睡一个房间,把小儿子赶去另两个孩子的房间睡,让他们哥姐弟三个培养培养感情。
小儿子抱着枕头欲言又止,很茫然,茫然爸爸这两天有睡眠不好吗?
又自责,自责自己没注意到爸爸的睡眠状态。
还好父亲不知道小儿子婉约丰富的心理活动,不然他会格外良心不安的。
弟弟进他俩房间的时候有点胆怯。
总感觉自己踏入了一个此刻还不应当踏入的,未来也永远追不上的地方。
又有一点点自己都察觉不到的开心。
好几年之前他们三个还是会睡在一起的,那时没人拥有性生活,他的脑袋里也对肏来肏去之类的事情完全没有概念。
但是在五六年前之后就一切都发生了变化。
先是大哥哥莫名其妙地肏了爸爸,然后狂交女朋友女朋友男朋友男朋友男朋友;再是姐姐莫名其妙地肏了爸爸和哥哥,然后……不知道,但感觉她总归又睡了点其他人。
她最近的状态和哥哥一模一样。
哥哥和姐姐都已经变成了自己不理解的存在,他几乎是抱着为了父亲的睡眠,即使自己的贞操将在今晚不保也无所谓了的觉悟进来的。
但是他想象中的淫趴并没有发生,这俩人只是换好了睡衣,规规矩矩地向他招手。
“来来来,今天我们睡一张床吧。”
“和以前一样。好久都没一起睡过了。”
什么?
弟弟躺在床上的时候依然有种不真实感。
没有性。没有裸露。没有听不懂的话。只是变大只了的姐姐和哥哥一左一右地躺在身边。
三人都不胖,都规矩躺成一长条时并不显得床拥挤。
幻想中的被扒光衣服,他俩桀桀桀奸笑着强奸自己的样子也没发生。
他俩就只是和自己一起躺着,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今天山爬得好累啊。”
“旅游的意思就是在太阳底下受罪吗?”
“我猜在暑假旅游大约是这个意思吧。”
他俩的声音都挺好听的,而且是颇为熟悉的语调音调,虽然多少有点变声了,和记忆里五六年前一起躺在床上的音色不一样,但听了十几分钟之后倒也习惯了。
弟弟僵硬的身体逐渐放松起来,逐渐加入了对话。
“那个桥挺吓人的。”他说,“居然是玻璃底。”
“是吧。我都要被吓死了。”大哥说。
“我也多少有点……没想到实地看上去是这样的。”白韵锦说。
“原来你们也被吓到了?”我还以为就我一个呢。
“他吓坏了,当时是装出来的。”白韵锦揭底。
“你不也吓得脸白了?”哥哥不甘示弱。
“你们居然都能做出一副不害怕的样子。”弟弟道,“我都没看出来。”
这话使他俩异口同声回答:“我也没看出你在害怕啊。”
“啊?”
他们三个扭头,互相看看。中间的弟弟左右扭头好几下。
“啊?”弟弟问,“没看出来吗?”
“没看出来。”
“看不出来。”
“啊?怎么会?”弟弟疑惑,“我害怕得很明显了吧。爸爸看出来了。”
“爸他什么都知道。”哥哥吐槽,“我可没他那本事。”
“我也没有。”白韵锦说,“而且看起来你也没有,弟弟。”
一阵莫名的沉默。随后,哥哥笑出来:“行,行,不愧是兄妹弟。害怕时都会把脸绷住。弟弟你要步我们后尘咯~~~”
“什么?什么后尘?”
“当然是随时随地都注意了形象然后变成人间魅魔啊。”哥哥给他抛了个wink,“你有这么漂亮的脸蛋,你又有这么天生的表情管理意识,你会成为我们家第三个,哦不,第四个魅魔的。”
“啊?魅魔这种事情还是……”
“确实没有必要变成魅魔那种刻意的东西,不用和他学。”白韵锦接话。
“嗯嗯。”弟弟点头,表示认同。
“你只需要注意仪态,自然而然地露出自己的脸,说话时认真看着对方的鼻子,偶尔直接眼神交流一下就可以了。”白韵锦谆谆教诲,“只需要做到这种程度就够了,完全没必要学他这种用力过猛的类型。”
“姐,我觉得这个也不太对劲……”
“没错!就要这种气势。既然觉得我说的不对,那也没必要听她的。”哥哥道,“你需要自己探索出自己的魅魔之道。适合每个人的方法都是不同的,你要找到自己用起来最轻松不费力的那种。”
“……”
“没必要当魅魔。”白韵锦重复,“但是最适合自己的准没错。不论是与人相处,还是其他什么事情。”
“其他事情?”
“比如……成绩之类的?”白韵锦道。
弟弟心里一颤,嗫嗫道:“啊,你们知道啦。爸爸告诉你们的?”
“算是也不算是……反正就是,我们的成绩不该成为你的负担。”哥哥含糊着说,“你看,我的成绩还行是吧,但是我选了本市的学校,你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
“因为我是大哥哥,我有帮爸照顾你们的义务。”他轻描淡写地说,“如果后续还想出去读书,就在研究生换个学校,顶多呆一两年就回来。如果不想读了就直接在这里找个工作。”
弟弟震惊:“啊?那哥你岂不是为了我们——”
被打断了,哥哥高尚地轻吐出几个字眼。
“我自愿的,我乐意。”他说,“不用为了我做出的小小牺牲而感动。我很乐意和父亲一起肩负起长子的职责——”
“因为他恋父。”白韵锦替他解释,“能和爸天天呆在一起爽死他了。”
“闭嘴,正煽情呢!”
白韵锦耸耸肩,接了话:“我之后会去大城市,一是因为想见见世面,二是因为这里有爸和他两个人,没什么留在这里的必要,三是因为我恋父程度没这么高。”
“四是因为她冷心冷肺的谁都舍得扔掉。”哥哥道,“啧啧啧啧啧没良心的东西。”
“才不至于到这种程度呢。”她说,“你诽谤得太离谱了,我要和你断绝兄妹关系。”
“瞧瞧瞧瞧,弟弟你看,正如我所说吧!”哥哥道,“你瞧我俩都有大问题啊!巨大的问题!”
“啊……是这样吗……我都不知道……”
“所以相比起来,你的成绩追不上我俩实在不是什么严肃的事。”白韵锦难得诚恳地承认自己缺点,“首先,各个分数段都有综合来看会适合你的学校和专业可以挑;其次,我觉得你已经是问题比我们小很多的人了。你今年十五岁,没有和女的男的都勾勾搭搭也没有觊觎爸爸的屁股,对吧?你也没有只想睡不想负责把问题全都抛给对方然后不断模拟怎么断崖式分手才能让对方为自己守身如玉同时又维持自己清纯道德的形象,对吧?”
“噫惹,你干的事情真恶心,我好正常好坦荡一到处出柜的双性恋。”哥哥嫌弃地嫌弃,随后又正色劝导,“所以,弟弟,你实在是没必要觉得我们厉害,也不要觉得成绩比不上我们就怎样怎样了,比成绩重要的事情多了去了。我们其实都觉得你是特好一孩子,比我们靠谱正常多了……”
“我喜欢穿女装。”弟弟唐突说。
“啊?”哥哥没反应过来。
“我喜欢穿女装。我喜欢穿裙子。从小就喜欢。我有偷姐姐的裙子穿,一开始穿储藏室里你穿不下的那些裙子,之后偷偷进你房间穿你衣柜里的那些裙子。”
“啊?”姐姐没反应过来。
“我喜欢女装。我有在姐你的衣柜里呆着坐一整个下午过。我有偷偷买过女士胸罩和内裤。我有偷偷穿那些东西并带上假发出门。我喜欢穿裙子,我想当小男娘。我想被人发现然后被威胁然后被强奸,然后一路堕落到去站街去援交最后成为免费的公用肉便器。”
“啊?”两人都没反应过来。
弟弟长舒一口气,平躺在床上,破罐子破摔地微笑起来。
“我喜欢穿女装。我想要在穿着裙子的时候被猥亵,手从裙底一路摸到屁股上。我想要被掐着脖子强奸。我想要被不认识的人轮流无套内射到装不下。我想要被过度使用成破布娃娃。”
压在他心中的话语被倾泻出来,他时隔几年总算能笑出来了。
“如何。我根本不是个好孩子。你们错看我了。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