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鬼也似的人影闪过阮启川的左后面,当高峰的短刀划过电火光石的一刹间,阮启川顿觉项上一凉。
他狂杀,却是三叉利刃被高峰的短刀“呛”的一声削断成两节。
他抛刀,弹升,双手拼命地捂住自己的脖子,这光景真怕他的人头会掉下来。
他很会逃,他跃向附近一条小船,双足一顿,小船便往江中漂去,只见阮启川双手鲜血自两肘处往下滴,他还吸着大气,小船漂向江心,才见一条双大船驶来。
当然,另外三人也投江而逃了!
段大姐乐了。她笑对高峰道:“姓阮的人头未落地。”
高峰道:“大姐,我不想被他在我的脸上开刀,姓阮的怪刀十分利。”
段大姐当然知道,不过,能把阮启川杀得双手捧着人头逃,这已经令她很满意极了。
她当然明白刚才高峰出刀横移动作几乎是一致的,这令她想到狗咬人的时候,如果人用棒去打狗,狗就会双腿斜移往有利的方向横躲。
高峰的动作就是那样子。
而且他闪躲的恰到好处,因为阮启川的怪刀几乎只差半寸未削到高峰的脸上,却被高峰短刀把怪刀削断。
段大姐伸手去拉高峰,她关怀备至的笑道:“小弟,你真行,解了大姐的危。”
高峰无奈地道:“我本不出手的,可是这家伙太可恶了,连那种话也说得出口。”
刚才阮启川的话也是段大姐诱他说出来的,段大姐的目的就是要阮启川亲说出话来激怒高峰,那要比她说的话更有效地令高峰发火。
段大姐道:“小弟,你现在应该知道一件事情了吧?”
高峰道:“大姐是亲自陪着月儿前去冒险的,大姐也有保护月儿的手段,只可惜姓阮的老狐狸,他把月儿弄到他的睡房里,而我……。”
高峰眼中在冒火。
段大姐又道:“我却被姓阮的三个手下人围住在外面,月儿大概失手了,她被姓阮的一掌从屋子里打落在院子里吐血而亡,我……喉……”
高峰瞄眼嘲惹“你马上就『溜跑』了,是吗?”
段大姐道:“我可以对付老二,但另外还有三个人,我不急于报仇,我不能有闪失。”
高峰瘪样地看着她。
段大姐说的对,报仇之事不能急,妥善策划方能达到目的,有脑筋的人是不会作无谓牺性的。
段大姐当然是有头脑的人,而高峰早就知道段大姐这女人比谁都精明。
男人如果遇上这种女人,只有倒霉的份了。
段大姐遥望向江面,她的面色真难看。
江面上来来往往不少三枪运货大船,她知道有一大半是三船帮的船。
她只要看到江面上的大船,她就咬牙怒视,在她的心中便也燃起了复仇的火焰。
段大姐只要想到水龙,她便也心中一阵绞痛,她内心中的仇恨,江湖上又有几人能了解?
段大姐就以为她的活着,便是为了要杀水龙,她只有为了这个目的才奔波在三江地界之内。
高峰拒绝再回到杨柳岸的小船上。
他几平不愿意再留下来。
段大姐并不勉强高峰,她就像十分关心自己亲小弟一样,问高峰:“小弟,你不住船上住那里?小船上住着不是很安全清静?”
高峰不回答,他只摇头。
段大姐又道:“小弟,我不会叫你过着枯燥无味的日子,我会再选个比星儿、月儿更美的姑娘来陪你。”
高峰憋怒地直甩手,道:“不,我不要再伤害那么善良的姑娘,我不配,我算什么东西,我为什么不能善加保护她们?我是个无用的猪……算了,恐怕连猪都不如!”
段大姐叹口气,道:“小弟,何苦如次自责?就凭借你的刀法,你可以随心所欲,我相信星儿、月儿都了无遗憾,她们都崇拜你的。”
高峰道:“她们却都死了。”
段大姐道:“让我再补偿你吧!小弟。”
高峰吼道:“我不要,大姐,我受够了,如果我再有一个,我一定会抓狂。”
他咬牙咯咯响,又吼:“我已经快抓狂了。”
段大姐的心中几乎已经乐透了。
她就是要高峰这样,高峰如果情绪上达到将发疯的地步,水龙那一帮人也将倒霉了。
她伸手拍拍高峰的背,十分委婉地道:“小弟,都是大姐不好,你发我一顿脾气吧!我可以忍受。”
高峰叹口气,道:“大姐,我不敢。”
段大姐一笑,道:“你这样发火,便死去的星儿、月儿也难过。”
高峰道:“如果她们已变成鬼,大姐,我愿意变鬼去陪伴她们。”
段大姐双目一厉,沉声道:“没出息。”
她的威严立刻令高峰吃惊。
段大姐能驾驭那么多杀手,她当然有她的一套。
她如果发火,她的人都会吃惊。
高峰心里就在吃惊。这女人怎么一变似罗刹。
高峰瘪低了头。仰面婆娘低头汉,此刻正是这写照,女人仰面是恶婆,男人低头没出息。
只不过段大姐更严厉,她怒叱高峰又道:“小弟,你不要忘了自己是个大男人。”
高峰道:“是,我是男人。”
段大姐道:“男人就像你这样?嗯,死了两个心上人,就一败涂地不愿为人了?”
高峰痕苦着脸,不想废话。
段大姐又道:“人既然死了,我们应该为死者做些什么,形式上的关切与痛心,永远不能改变既成的事实,死亡,总是令人无奈的,你知道星儿、月儿的死对我有多么大的打击?”
高峰猛抬头,他斜瞄着段大姐,他在等着段大姐再往下说。
段大姐又道:“星儿、月儿从五岁就跟在我身边,我把我最心爱最好的送了你,这证明我是多么器重你。”
她似乎也在拭泪了。
段大姐从未在男人面前落过泪,因为她自以为泪早已干涸了。
这动作令高峰也难过,他也落泪。
于是,段大姐双臂一分抱紧了高峰。
两个人落着泪耸着肩,抽噎着好像十分伤感的样子。
至少高峰是真地哭了。
一个十五、六岁的青年,感情是十分激动的,他当然不会虚情假意。
段大姐自己不拭泪了,她替高峰拭泪。
她的话又恢复了平静,道:“小弟,我们只有用尽一切的方法,去毁了三船帮,杀了那帮恶人,这三江天下便是我们的了,到了那时候,我们用水龙的人头,奉祭星儿、月儿的在天之灵。”
高峰不由得点点头,他还能说什么?
段大姐缓缓松开双臂,她又低声的对高峰道:“小弟,三船帮的人多势大,我们只有在暗中进行,但如果行事,却一定要听大姐的吩咐,乱来,只有坏事。”
高峰道:“我当然听大姐的。”
段大姐真是暗爽在心。
她就是等的这一天。
她也早已等着高峰的这句话。她等了两个月直到今天才等到。
她拍拍高峰,道:“小弟,大姐真高兴你终于明白事理了你也真的长大了。”
高峰道:“大姐,我为大姐效劳,我只杀三船帮的人,我不能忘记星儿、月儿。”
段大姐道:“别再想那么多了,你不是已经在地道中见过那些死去的烈士们吗?他们都是三船帮杀害的人,其中包括星儿、月儿。”
高峰心中猛一痛,他咬着唇。
段大姐又道:“我们要为每一个为我们死去的人报仇,我们早晚会取下水龙的人头。”
高峰不由得用手摸一下他的短刀。
他已经习惯于摸刀的动作了,如果他出刀,那就如同电光一现。
他现在也有了杀人的心得,他觉得屠狼屠豹的动作,远比不过屠人的动作快得多,因为屠人出刀善在机先,也许只快上那么一点点,就能掌握住胜利的果实,否则,如果慢上一点点,自己就要失败。
而失败的代价太昂贵了。
杀手失败的代价是生命,恁谁也输不起。
段大姐终于答应高峰不再住小船上了。
那是个令高峰瘪心伤痛的地方。
如果高峰仍然不答应当段大姐的杀手,段大姐一定会用尽一切手段叫高峰仍然住在小船上,因为那样才能培养出高峰复仇的决心。
段大姐牺牲星儿与月儿的目的,就是要绑住高峰永远为她所用。
她如今已成功了,又何必再叫高峰住在小船上?
“小弟,你想住在什么地方?”
“山上。”
“你要住山上?”
“我在山中住惯了,我住了七年大山。”
段大姐道:“你准备住什么山?”
高峰道:“可以望见江面的地方。”
段大姐笑了。
她笑起来十分好看,甜甜的,一股子成熟的少妇型,是很诱人的。
高峰就不由得多看了好几眼——他是尝过甜头的。
段大姐很满意高峰的眼神,她吃吃地露齿而笑。
她知道高峰心里想着什么。
高峰一定在拿她与星儿、月儿作比较了。
她大方地挽住高峰,道:“走,我带你去个地方。”
高峰道:“我不去小船。”
段大姐一笑,道:“你住高山上,我答应你去住在可以望到江面的山上。”
高峰道:“在那儿?”
段大姐道:“别急呀,总是大山就是了。”
高峰道:“是山洞吗?”
段大姐道:“开玩笑,我怎么会让你去当野人?”
高峰却重重地道:“我不怕吃苦,越苦越好。”
段大姐吃吃笑了。她搂紧了高峰往山中走去。
高峰要住在山上,他的目的当然是想忘了星儿、月儿,因为住在小船上只有增加他的伤心。
他无法忘了星儿,更无法忘了月儿,就算段大姐要再送他一更美的姑娘侍候他,他也不敢再心留了。
一个人受了那么大的打击,而且又是在短短两个月内,这个人一定会发疯。
高峰虽然没发疯,但他已不敢再爱另一位姑娘,因为他真怕发疯。
一个发疯的人就等于是个活死人。一个发疯的人是不知道屎香屁臭的。
高峰强忍着心头一股怨气,他跟着段大姐往山中走。
他看着段大姐那女人味很浓的样子,心中又气又……
如果说他不恨段大姐,那是骗他自己。他恨透了段大姐,他甚至想杀了她。
然而,他又想到段大姐是如此关怀他,照顾他,就只能瘪笑着算了。
段大姐很愉快,身边有高峰这种高手,她的计划就更接近成功。
她的计划就是要毁了三船帮,也就是杀了水龙.
她仍然挽着高峰,笑意挂在她的面上,说出的话柔柔地比个姑娘家还嫩。
高峰就以为段大姐虽然不是十八姑娘一朵花,也顶多二十吧!
“小弟,你喜欢住在山上,你是住高一点?还是住在近江岸?”
“半山上吧!”
段大姐道:“我们绕过去,你看那里山势够雄伟吧!”
高峰道:“我只想静静地住在山上。”
段大姐道:“那山虽非什么名山,但北去五百地便是襄樊,站在小山坡往北看,涛涛江水足下过,在这八百里地的三江地面上,你知道大姐多么痛恨三船帮吗?”
高峰道:“水龙一定有什么使大姐恨之人骨的地方?”
段大姐道:“我饶不了他。”
段大姐提到水龙就发火,她的笑意便也立刻消失了,女人……女人若恨一个人,她会恨之入骨的。
高峰就看得了出来,段大姐这种女人很特殊。
他以为,段大姐这种女人既高傲又独霸,如果听她的,你会得到你意想不到的好处,如果得罪这种女人,那便是给自己过不去。
高峰虽然恨段大姐,但他也不打算得罪她,“惹熊惹虎,不能惹兄查某”他可没有忘。
果然前面一片好风光。
有山有水当然是风光妙。
山不高,水却滚滚而流。
小山阻挡住从三峡奔流而来的江水,在这儿看上去一泻千里架式。
山虽然不高,有仙则灵。
这座山是不高,但却真的住着吕仙道观就在附近,而主持道观的道士却是杀手白可染段大姐当然不会把高峰带上吕仙道观,她把高峰带到另一个半山腰处。
那儿有个打柴的,是个六十不到的小老头儿。
小老头儿正在门前抽旱烟,忽见段大姐与一个年轻人走来,忙着上前打招呼。
段大姐只两句话便把老者支开了。
她对老者道:“老朱,你去城里吧!”
他连收拾也免了,真干脆,就好像这地方本来就不是他的一样。
段大姐道:“去『龙记客栈』,想喝什么酒你一家子人供你喝个够。”
老者吃吃笑了。
他也往山下走着。
是的,“龙记客栈”的掌柜也姓朱,他们早就是很要好的朋友了。
高峰有些麻木的样子,他随着段大姐走进屋子里。
他发觉这间不起眼的小屋子,里面却被收拾的一尘不染,各种摆设的家俱也十分精巧,看上去好像这些东西就是为摆放在这里而制造的,大一点不行,小一点难看,实在有够恰当。
那张床,双人睡着不算小,一人睡着不嫌大,四方桌子玉面的,两支鼓凳雕着花,窗帘布是丝绸的,上面还绣着两支野鸳鸯。
床上的枕头四尺长,四大美人绣上面,不算高也不矮,头枕上面软晃晃,舒服极了。
如果这地方是刚才那老人住过的,打死也没人信高峰就觉得很离谱。
段大姐随手打开一个红木柜,取出酒杯来,糕点四样放桌上,她笑对高峰,道:“小弟,来,先喝点吃点。”
高峰道:“大姐,这地方……。”
段大姐笑了,道:“怎么样,你喜欢吗?”
高峰道:“大姐的意思……”
段大姐道:“只要你喜欢,这地方就是你的了。”
高峰痛苦的摇摇头,道:“星儿、月死了,我却在此享受,我……”
段大姐很不高兴的道:“又来了,我是怎么对你说的?大丈夫要提得起放得下,欲成大事业,免不了总会牺性许多性命,这是千古恒久不变定律,你知道吗?”
高峰傻楞了眼。
他不知道段大姐在做什么大事业,她不是只要水龙的项上人头吗?
段大姐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高峰很想知道,但他却也明白段大姐是不会说的,就算是段大姐身边最亲近的人,只怕也不知道。
段大姐拍拍一边的凳子,换了一副笑面,道:“小弟,坐下来,大姐陪你吃。”
高峰当然不再拒绝,他坐下来笑拿起酒杯,道:“大姐,祝早日取下水龙的人头。”
他也学会拍马屁了,他晓得这句话是段大姐最爱听到的。
这句话也是高峰起自内心的话,因为他也下决心要为星儿、月儿报仇。
如果高峰为星儿、月儿报仇,这正是段大姐的手段,她的安排,就是要套牢高峰。
段大姐成功了。
高峰要杀水龙,水龙一定会活不成。
如果有很好的机会,高峰一定能把水龙的人头切下来,但这机会……
段大姐心中十分明白,天底下只有傻瓜才等机会。
天底下最聪明的人便也最会制造机会。
当然,段大姐心中一高兴,她不走了,她决定在这儿好生地陪着高峰喝几杯。
段大姐举杯一口干。
像她这样能驾驭江湖一流杀手的女子,酒量当然特别的好。
她喝酒眉头也不皱一下,就好像是喝凉水一样。
高峰就觉得段大姐豪爽,这种女人真少有。
他喝着酒,只不过喝的没有段大姐喝的多。
段大姐只对高峰碰了一次杯便以后自自喝,而且每喝必一口干杯。
她也很少吃卤味什么的,便几样糕点也不吃一口。
高峰也没有吃,他不是不饿,而且心中塞满了愁。他此刻心中苦得很。
高峰并不劝阻段大姐狂饮,只因为他也苦。
也许两个苦人儿凑一起,便只有用酒浇愁了,所以段大姐又抱出一缸花雕的时候,高峰便也大口的喝起来了。
高峰喝酒全身泛红,这种人是不宜多喝酒的段大姐就不一样了,刚好相反,她的面色一片煞白。
她本来就白,但喝过酒之后更白,白得有些吓人。
高峰就觉得段大姐酒后更见冷肃了。
突然,段大姐哇的一声哭了。
段大姐会哭?这还是高峰头一回看到。
段大姐第一次只淡淡的落了几滴泪,像这样嚎啕大哭,而且哭得好像孩子一样仰面大哭,高峰还是头一回看到。
真把他看得得不知怎办才好。
段大姐着,忽又双手捧起酒缸子仰头大喝。
高峰出手了。
高峰就像切人头似的右手取切,左掌横托,便神奇地将段大姐手上的十斤重酒缸子夺在手上他的动作很漂亮,就好像他爹高杀头一样,人头已经落地了,方才见鲜血外流,刀快嘛。
而高峰如今手法更快。耍把戏似的,他夺过酒缸,却不见有酒渍滴出来。
段大姐有些失态,道:“小弟,让我喝吧!”
高峰道:“大姐,你喝醉了。”
段大姐道:“酒醉心明,我清醒得很。”
高峰道:“大姐,天要黑啦!”
段大姐转而看向天,她想笑,不料当她低头看向江面的时候,她却忽然哭了。
高峰发觉段大姐哭的好凄惨,她不伸手去拭泪,凭由泪珠儿往她的衣衫上滴,滴湿了一大片。
段大姐泪眼很模糊,她好像看到了远方。
远方的红影在她的眼芒中出现了。
高峰干窘直笑,不知如何去安慰段大姐。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扶着摇摇晃晃的段大姐到大床前面,他替段大姐把外衫脱掉,侍候着段大姐睡在床上。
段大姐仍然哭着,哭得双肩耸动,哭得双目红肿。
“大姐,别哭了,睡吧。”
段大姐的双手拭去泪,她看着高峰,好像在一瞬间变了个人似的。
“小弟,来,你也睡。”
“我不敢,大姐,我守在一边。”
“听话,睡在大姐身边来。”
“大姐,我……。”
段大姐立刻整整头发,她还抹着脸庞,笑笑,道:“小弟,你觉得大姐好看不好看?”
高峰整个人傻了道:“大姐高贵,叫人不敢高攀。”
段大姐吃吃笑了。
女人在这时候的笑大都很媚。
高峰就觉得段大姐女人味十足。
段大姐笑着伸出一手,道:“再是高贵的女人,到了床上全一样的原形毕露,现在不是高贵的时候。”
高峰道:“大姐,还是不要啦!”
段大姐道:“我命你睡在我身边,还不来!”
高峰睡下了,他小心地睡在段大姐身边,很规矩,他的双手就不知道放在什么地方才适当了。
段大姐口中的香味,香味中也有酒味,但高峰小生羞羞只能呆看屋顶。
段大姐也不动,她悠悠地道:“也许我真的年纪大了,早忘了我还是个女子了。”
高峰道:“大姐的美丽如花盛开,大姐看去不过二十……二十………吧。”
段大姐淡然一笑,道:“我也忘了自己的年纪了,我只记得一件事情。”
她顿了一下,又道:“我只记得那件事情,我……啊……”
她又开始落泪了。
这一次她的泪水顺着双颊往下流,流过了耳鬓湿了枕,却仍然哭着。
高峰只得取出一块布巾为段大姐擦着泪水。
他劝道:“大姐,别多想了,睡吧。”
他也只能说出这句话,因为他也不知道段大姐到底有什么令她如此伤心之事。
忽然,段大姐不哭了。
她双目斜视着高峰。
她还将被子往高峰身上拉着,那模样却也十分的关爱备至。
“小弟,你想听一听大姐的心事吗?”
高峰当然想知道,就算当故事听也不错。
段大姐又道:“你一定想知道我一个女人为什么要同上千人的三船帮为敌,是吗?”
高峰道:“大姐,等你酒醒再说吧!”
“我没有喝醉,我海量哩!”
她的手楼住了高峰,她的面颊热呼呼的贴上高峰的胸,她的动作很自然。
高峰可不自然了,被她搞得紧张兮兮的。
段大姐道:“小弟,大姐也是人呀!”
高峰笑得甚逗人:“我们都是人。”
段大姐道:“我们都有喜怒哀乐,七情六欲。”
高峰道:“大姐,人生都免不了这些。”
段大姐道:“人生也如戏呀!”
她的手好温柔,带着热热的味道在高峰的身上游动不已,就好像她在梦中一样说出的话似梦呓又道:“不幸,我太苦了。”
高峰道:“我看得出来,大姐的日子过得很苦。”
段大姐道:“小弟,抱抱我吧,我实在不知道什么才叫温柔。”
高峰先是不动,但随之他动了。
他侧身抱住段大姐,却又被段大姐把他的下身压住,他的双腿不能移动了。
段大姐几乎与高峰面碰面了。
她的眼神中有着异样的光芒。
高峰就发觉这光芒是星儿、月儿从曾有过的。
他知道不能自已了。
果然,段大姐忽然松开双臂,她匆匆的脱去衣裳,她也叫高峰脱了衣裳。
就在一张被子下面,高峰立刻发觉段大姐的身了光滑得比白玉还光,比白玉还坚硬。
段大姐不说话了,她只是动着。
高峰绝想不到他会同段大姐盖在一张被子下面。
他本来有着恨意,当然他也忘不了星儿、月儿,然而,他实在无法避免被段大姐所诱惑。
他有所行动了。
高峰在这时候才发觉段大姐变了。
段大姐的威严,段大姐的高贵,段大姐那副神圣不可侵犯的样子,却在一张锦缎被子下面完全消失了。
高峰到这时候才发觉,段大姐也是人,也是女人,而且也带有七情六欲的女人。
她的动作柔细而充满了诱惑,在这没有遮掩的小屋里,她流露出另一种饥渴。
高峰总是以为段大姐的饥渴是要摘下水龙项上的人头,以及毁了三船帮。
如今他才明白,段大姐还有另一种饥渴,那便是她也需要异性的安慰。
高峰却忘了一件事情,那就是段大姐酒喝多了。
如果她不是喝多了酒,她便不曾与高峰盖一张被子,因为段大姐知道高峰比她小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