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将晚,岳家后宅远较平常忙碌。
厨房里,老管家岳诚盯着几个丫鬟仆妇将花瓣一一摘下洗净摆入盘中,在他注视之下,众人不敢怠慢,一丝不苟将各色菜肴摆的花团锦簇一般,美轮美奂之处,丝毫不逊仙鹤楼最精致的万仙席。
“管家老爷,不过就是顿家宴,至于您这么小心细致么!”一个圆胖男子扯着大勺翻炒菜肴,将其盛放到下人们摆好绿叶花瓣的菜盘上,小心翼翼至极,生怕烫到了那些花瓣。
岳诚摇头不语,一旁另一位厨子端下灶上沙煲,见状笑道:“刘师傅有所不知,我家夫人极是讲究,这一日三餐俱都如此,今日府上家宴,几位姑奶奶多年不见,难得今日团聚一回,比从前精细些也是有的……”
一旁一个年长仆妇站直身子抻了抻腰,爽朗笑道:“不是几位小姐身在孕中,吃不得咱家老吴的菜,也不敢麻烦刘师傅您来襄助!您这几道小炒,一样的佐料一样的果蔬,做出来便这般清淡可口,不像老吴,炒什么都一个味道!”
“三嫂可莫要过河拆桥!有了刘师傅就忘了我老吴的好!”
“啐!你个老不正经的!”那年长仆妇毫不在意被厨子占些口舌便宜,爽朗一笑继续手上活计。
岳诚待众人布置妥当,这才松了口气,吩咐说道:“曲三家的,这里你多照应着些,规矩大伙儿都懂,刘师傅不了解,你多提醒着点,千万别出了岔子,到时候谁都落不下好!”
“您老放心,奴婢在这里盯着,万万错不了的!”曲三家的赶忙躬身答应,岳诚素来随和,从不为难下人,但他身后站着的可是柳芙蓉,众人都知道他话中之意,自然心领神会。
岳诚挑帘出门,快步来到膳厅,却见厅中摆着两张八仙桌拼在一起的长案,岳元祐与柳芙蓉端坐首位,依次便是岳家四位姑奶奶分列两侧,而后便是岳树廷与彭怜两位岳家男丁,岳树廷身边坐着叶青霓,彭怜身旁则坐着岳凝香,至于吴曼琬、许冰澜与蔺紫嫣三女,都在末端落座。
岳元祐新纳的几房小妾则没有出席,岳诚心知肚明,如今柳芙蓉与自家老爷势同水火,那几位夫人自然不敢与柳芙蓉照面触犯霉头。
众位丫鬟侍奉在侧,个个皆是貌美如花,便如众星捧月一般,将诸位主母衬得人比花娇、国色天香,岳诚看着心中欣慰,只觉眼前仿似乱花迷人眼一般,连他这般年纪,都有些心神不属起来。
岳家人丁不旺,连着三代都是单传,便是四个女儿,也只有岳池莲和岳溪菱生了儿子,其余两姐妹俱都生的女儿,到了这一辈,如今只有岳树廷与彭怜两个男丁,可谓单薄至极。
好在彭怜娶妻纳妾众多,如今府上夫人们俱都有了身孕,家族兴旺却是指日可待。
彭宅众女之中,唯独陆冰澜大腹便便身子沉重,众女虽有身孕,只是略微发福,并不如何显怀,若非如此,岳溪菱与岳池莲也不敢前来赴宴。
岳元祐极是开心,菜色未及上全,便已有了醉意,如今他仕途一帆风顺,州府之中尽是恭维奉承之人,自觉已是人生极致;长子树廷也极是争气,年纪轻轻便已是八品职司,将来前途自然不可限量;女儿凝香嫁予外甥,彭怜更是不得了,不说血脉尊贵,便是官职,便已是从六品的一县主官,比自己还要强出许多。
更有一桩,他今日方知,小妾晴芙已然有了身孕,此事他藏在心中许久,想与妻子说说,却又不得机缘,若是再添个儿子,岳家香火绵延便有了保障,他怎能不欣喜若狂?
“兄长慢些,这菜还未上齐,便喝了这许多烈酒!”岳池莲紧挨着兄长,看柳芙蓉并不管束自家丈夫,见状出言劝说起来。
岳元祐面色红润,闻言笑道:“池莲有心,为兄略有醉意,今日全家团聚,不妨多饮几杯!”
岳池莲还要再劝,却被三妹拉住衣角,她转头看了岳溪菱一眼,却见妹妹另一只手在桌下探到丈夫腿间,隔着衣衫搓揉不住。
妇人暗啐一口,便不再劝自家兄长,继续听众人闲谈。
岳湖萍久在边关,见惯了将士兵卒大碗喝酒,对男子饮酒并不如何在意,此时她正说起当日辛酸往事,面上便有些恍如隔世之感。
“……吴家不肯,无可奈何之下,便只能舍了家财,趁夜逃了出来……”
“好在平日里皆是我管着家中用度,多年来四处迁徙,除了必须之物,甚少添置家什,这才不至于人财两空……”说起当日旧事,岳湖萍语调幽幽,虽已时过境迁,却仍心中惊悸莫名。
柳芙蓉抬手轻拍小姑玉手,温言说道:“吴家忒也欺人太甚,这般欺负你们孤儿寡母,当真不将岳家看在眼里,湖萍且放宽心,日后嫂嫂定然为你讨个公道!”
那吴家本是云州官宦人家,虽已开枝散叶子孙遍布四房,根基却仍在云州,岳家难称财雄势大,柳家却在云州经营已久,树大根深、枝繁叶茂,柳芙蓉此言,绝非虚言慰藉。
岳湖萍感激一笑,随即说道:“如今时过境迁,何必徒增烦恼?左右我们母女二人如今有了依靠,倒也不必再去招惹吴家。”
一旁吴曼琬轻轻点头,岳溪菱笑着说道:“二姐所言甚是,嫂嫂倒也不必讨什么公道,只是修书一封,与吴家要人便是,千万不可泄露了二姐行藏,到时吴家找上门来,反倒是咱们理亏了。”
柳芙蓉微笑点头,众人继续用餐,自然说起各自种种。
岳元祐醉意渐浓,笑问四妹岳海棠说道:“你那夫婿近来可好?这般在外漂泊,家中岂不惦记?”
岳海棠双眸一暗,随即若无其事笑道:“兄长容禀,我那死鬼丈夫,嫌弃我未能为家中延续香火,每日里勾三搭四,巴不得我永远不回去呢!当日随二姐离开时带着紫嫣,便是想着若他不肯来接,便再也不回去了!”
岳元祐难以赞同,只是想起小妹当年代姐出嫁,而后未能生下子息以致婆家嫌弃,回家路上又被强盗劫走险些丧命,而今在娘家暂住,自己若是过多相劝,岂不显得不近人情?
“你们在怜儿府上住得若是不惯,不妨回来同住,你们嫂嫂买了邻家宅院,府里愈发空旷了些……”岳元祐呢喃低语,已然有些睁不开眼。
岳树廷也饮了些酒,只是话语不多,偶尔偷看发妻与彭怜眼神交汇,心中五味杂陈,几次三番过后,便也有了醉意。
岳溪菱桌下与爱子暧昧不住,岳凝香一旁自然看得一清二楚,彭怜身边俱是娇妻美妾,与谁轻薄自然无可厚非,只有母亲一人,在岳家家宴之时方显身份特异,二人如是亲热,其实早已情动至极。
柳芙蓉对此一览无遗,便吩咐下人搀扶岳元祐回房歇息,叮嘱叶青霓将儿子送回房去,等父子二人去远,这才对众女笑道:“如今倒是没有外人了,咱们是在此继续喝酒,还是去我房里坐着再说会儿话?”
众女各个冰雪聪明心思灵动,哪个不知她话外之音、言外之意?
便是吴曼琬、蔺紫嫣二女,见姑嫂五人与凝香、冰澜笑得暧昧,便也隐隐猜到,柳芙蓉只怕另有别意。
两女早就听说柳芙蓉威名,却从未想过,舅母这般女子,竟也是彭怜禁脔,合计着岳府上下,难道竟都与彭怜有过肌肤之亲?
岳溪菱目光灵动,玉手离了爱子阳物,微笑说道:“时辰不早,坐的也有些乏了,不如去嫂嫂房里,再陪嫂嫂说会子话……”
有她倡议,众女自然无不响应,于是各自起身,到了柳芙蓉所居院子,关起房门,只留采蘩一人伺候。
众人各自落座,唯独空了男主人的位置,湖萍海棠母女正自莫名,却见柳芙蓉扶着彭怜端坐其上,随即轻轻一福,柔声说道:“妾身见过相公。”
岳凝香随着母亲,也是微微一福,看了曼琬紫嫣一眼,随即笑道:“妾身见过相公。”
岳池莲缓步向前,款款福了一福,温温柔柔说道:“奴见过相公。”
许冰澜随着母亲上前,深施一礼笑道:“女儿见过爹爹!”
岳池莲轻推了女儿一记,“偏你瞎胡闹,这会儿叫什么『爹爹』?”
许冰澜强捺笑意,连忙又道:“妾身见过相公!”
岳湖萍正自错愕,却听三妹说道:“二姐还不上前见过相公?”
妇人闻言一愣,随即醒过神来,连忙起身走到彭怜身前躬行一礼,“奴见过相公……”
眼见母亲如此娇媚婉转,吴曼琬一时不知所措起来,若是依照前例,自己也该上前行礼,只是她与彭怜无名无分,哪能这般见礼?
她正犹豫,却听岳湖萍笑道:“吾儿过来见过相公!”
一旁岳溪菱轻轻推了一记,吴曼琬排众而出,面色已是羞红一片。
她本来坚贞不屈,誓死不肯屈从青楼淫威,如今便要稀里糊涂将这位表弟当作丈夫拜见,还要与母亲同侍一夫?
她曾无数次幻想才子佳人,哪里想过这般稀里糊涂、无名无分便与人媾和?
吴曼琬脑中天人交战,万念杂陈之下,一时不知如何是好,竟是转身而逃、夺门而出!
众女无不愕然,柳芙蓉看向岳湖萍,见她也是一头雾水,这才无奈说道:“琬儿年幼,且莫管她,咱们继续!”
岳溪菱笑笑点头,到爱子身前躬身一礼,同样笑道:“妾身见过相公!”
岳海棠有样学样,轮到蔺紫嫣时,她却未学表姐一般夺门而去,而是充满好奇问道:“舅妈,若是我也拜了,是否以后便要一定嫁给怜儿表哥不可了?”
岳海棠轻啐一口笑骂道:“『怜儿』也是你叫的!”
柳芙蓉忍俊不禁,笑着说道:“自该如此!嫣儿可愿意么?”
蔺紫嫣毕竟年幼,闻言歪头嘀咕片刻,这才问道:“那我要是喜欢树廷表哥怎么办?”
众女闻言一愣,仍是柳芙蓉最先回过神来,笑着问道:“你喜欢树廷多过怜儿?”
“倒也不是,只是觉得不该这般着急才是,”蔺紫嫣大方说道:“反正给哪个表哥都是做妾,总该挑个喜欢的才是!”
柳芙蓉未及说话,却见房门忽然开了,却是叶青霓到了,她随即福至心灵,笑着说道:“这倒巧了,且让你青霓嫂嫂为你解答此事!”
叶青霓不明所以,待凝香说明究竟,这才会心一笑,上前与蔺紫嫣笑道:“树廷自然出众,只是比起你怜表哥,终究有所不如……”
见少女一脸迷茫,叶青霓温言笑道:“你当咱们这一家子人都是寡廉鲜耻之人么?不说别人,几位姑母,哪个不是大家闺秀、知书达礼?若非叔叔实乃人中龙凤,咱们岂会如此趋之若鹜?”
叶青霓掩嘴娇笑,随即凑到蔺紫嫣耳畔耳语说道:“嫣儿有所不知,叔叔除了血脉高贵、才高八斗、官居六品,床笫之间,也是手段高明、风流绝顶,树廷却是万万不及的……”
旁人这般相劝,蔺紫嫣怕是难以相信,但叶青霓乃是岳树廷发妻,这般言语自然毋庸置疑。
她便不肯相信,日后真要嫁予岳树廷,也要以叶青霓为尊,自家未来主母都对彭怜如此看重,自己还何必多此一举,嫁予树廷表哥,难道将来再学叶青霓一般汲汲以求,对彭怜投怀送抱?
心念至此,蔺紫嫣上前一步,冲彭怜行礼说道:“妾身……见过相公!”
柳芙蓉抚掌而笑,喜不自胜说道:“如今阖府上下,除了曼琬,便都是相公禁脔,今夜咱们姐妹便在此尽欢如何?”
岳溪菱微笑点头,随即嗔道:“我们几个俱都有孕在身,倒不如说你们几人专心服侍相公才对!紫嫣年幼,尚未过门,不妨再等几日!府里人多眼杂,这般阵仗只怕惹人非议,不如今夜便由嫂嫂与二姐四妹服侍相公,青霓若是得便,也在一旁伺候便是……”
柳芙蓉闻言点头笑道:“溪菱所言甚是,原本这般设计,也只是为湖萍海棠张目而已,她二人只与相公偷偷摸摸、遮遮掩掩,这般挑明了才好……”
商议已定,众女各自散去,只留柳芙蓉婆媳与湖萍海棠四人留下服侍彭怜,其余各人均到各自房中入睡。
当夜,湖萍海棠用出所学技法,与柳芙蓉婆媳争奇斗艳,姐妹二人阅尽千帆、洗尽铅华,与柳芙蓉婆媳天生媚骨、淫荡风流可谓各擅胜场,彭怜沉湎其中,自然流连忘返,不知身在何处。
翌日清晨他早早起床离去到衙署上值,刚刚用过午饭不久,便接到家中送来洛潭烟书信,言及老师洛高崖已然来到,此时已至家中,请彭怜速速还家。
老泰山来到,彭怜自然不敢怠慢,安排妥当衙中诸事,连忙赶回家中。
进了大门,远远便见厅堂之上,妻子潭烟与小妾行云正陪着洛高崖闲谈,父女三人言笑晏晏,不时有笑声传出。
彭怜快步进门,上前行了大礼,洛高崖连忙起身扶起,喜不自胜笑道:“怜儿如今愈发出息了,短短时日,便已官至六品!这般年纪就如此年少有为,将来官路亨通,怕是不可限量!”
彭怜抬头细看洛高崖,却见岳丈大人面容清癯红光满面,比之从前气色好了许多,等洛高崖坐下,他才一旁坐下,笑着说道:“风采容颜更胜从前,小婿实在欣慰至极!”
洛高崖拈须微笑,“方才与云儿烟儿闲谈,你如今仕途平顺,家庭和睦,可谓诸事顺遂,如此一来,为师倒也放心了……”
彭怜听出话中玄机,不由愕然问道:“您的意思……”
洛高崖轻声叹了口气,随即说道:“前日接到京中旨意,陛下宣我入京侍讲东宫,不日便要启程,因此顺路过来看看你们,随后就要赶赴京城。”
彭怜闻言一愣,江涴恩师董澄已是太子太师,怎的又宣自家恩师担任东宫讲师?
洛潭烟亦是饱读诗书,于官场倾轧比彭怜还要熟谙,她与彭怜心意相通,便出言问道:“董澄素与父亲理念不同,父亲蛰伏云州多年,便与那董澄有关,怎的如今竟肯延请父亲担任东宫侍讲?”
洛高崖轻捋胡须,微笑说道:“董澄年近八旬,学问一道,已然数十年毫无寸进,把持东宫至今,虽是根深蒂固,却已是油尽灯枯之境,他费尽心机,要将江涴调任京师,便是考虑到此节……”
“只是朝中并非只有太子一脉,便是太子身旁,也不只他董澄一系……”洛高崖轻叹一声,“他的如意算盘打得再响,终究也要受人掣肘,为父身如浮萍随波逐流,不过是被人当枪使了而已。”
洛行云皱眉说道:“父亲在云州经学致世,如今已是名扬天下,何必再去京中蹚这趟浑水?明知受人利用,为何还要向险而行?”
彭怜与洛潭烟轻轻点头,三人均都是存了这般心思,洛高崖如今学问精深,隐然已是儒学泰斗,此番入京便是深入权力旋涡,其中凶险,不言而喻。
洛高崖站起身来,负手走到门边,远望辽阔天空,如是良久,方才悠然说道:“为父治学多年,饱读圣人诗书,修的便是忠君爱国之道,既是君王有命,莫说福祸莫测,便是刀山火海,为父亦当义不容辞!”
“从前太子身躯羸弱,董澄把持东宫,外人针插不入、水泼不进,如今太子已然大好,为父正当盛年,正是建功立业大好时机,岂可迁延不进、贻误良机?”
彭怜听得暗暗摇头,洛高崖说的冠冕堂皇,到头来还不是为了功名利禄。
侍讲东宫,便是为未来君主讲课,不说前程不可限量,位极人臣几无悬念,便是将自己毕生所学授予一位帝王,进而影响王朝气运、天下走向,于读书人来说,便根本无法拒绝。
圣人三不朽,立德、立功、立言,前者虚无缥缈,后者镜花水月,唯独立功一项,千百年来读书人孜孜以求,肤浅者借此荣华富贵、位极人臣,成大事者为此安邦定国、鞠躬尽瘁。
彭怜心中,洛高崖于自己有恩,只是站在栾秋水角度看来,德行却也未必如何高尚;至于立言,洛高崖蛰伏云州多年着书甚多,必将流传后世影响深远,于他而言,立德立言已是一无所求,余下便是立功,那自然要进京师。
洛潭烟与丈夫对视一眼,她心中不知彭怜如何腹诽父亲,却也猜到彭怜心中所想,只是轻轻摇头说道:“父亲意欲建功立业,也不是非去京师不可,只是如今父亲学问深厚已然自成一派,想要再进一步,偏处云州一隅,只怕难以实现,故此才有意赴京彰显学问。”
洛高崖回过身来,满脸赞许看着爱女,不住点头说道:“烟儿所言不错!侍讲东宫,既为建功立业,更为将我一身学问扬名天下!”
眼前男子刚过四旬年纪,头上却已隐现白丝,只是红光满面、英姿勃发,雄迈之意溢于言表,便是彭怜见了,都心中暗生折服之意。
姐妹二人只是担心父亲安危,见他如此坚持,又这般斗志昂扬,哪里还说得出反对的话来?
只是终究父女连心,洛行云叹气说道:“父亲此去,千万保重身体,路途遥远,舟车劳顿,万万小心才是!”
洛潭烟也道:“到了京师,只怕勾心斗角远比云州为甚,父亲千万小心提防!”
洛高崖点了点头回到椅子坐下,随即笑道:“若非情非得已,为父也不肯如此折腾,有件事倒要说与你们姐妹二人,咱们洛家,香火绵延有望了!”
“哦?”
“什么?”
姐妹二人各自惊异,却听洛高崖笑道:“你们两位姨母俱已有了身孕,若是生下男丁,为父便后继有人了!哈哈哈哈!”
姐妹两个相视一眼,便都有些五味杂陈,父亲续弦另娶又有了子嗣,真能诞下麟儿,洛家香火绵延不绝自然便是好事,只是……
“啪!”后堂一声脆响传来,显然何人打翻了东西。
彭怜眉尖一挑,随即起身行礼笑道:“岳父大人稍坐,小婿去换下官服,再来陪您叙话!”
洛高崖微笑摆手,却听洛潭烟笑道:“丫鬟毛手毛脚,惹父亲笑话了……”
随即又对洛行云笑道:“烦劳姐姐过去看看,父亲这几日住在府里,可别怠慢了。”
洛高崖笑道:“一家人有何怠慢可言?净是胡言乱语!”
洛潭烟一吐香舌,顽皮笑道:“女儿初嫁,忝为一家主母,治家如何还要父亲评判,可不能让您看低了呢!”
洛行云嫣然一笑,也行了一礼,随着彭怜朝后堂走去。
转过连廊,却见栾秋水在后堂坐着,面上脸色阵红阵白,显然极是不快,见彭怜进来,连忙起身行礼,面上又多了一份尴尬神色。
她如今是彭宅小妾,却去偷听前夫说话,还因前夫有子生气,以至于打翻茶盏,此时见到彭怜,自然有些解释不清。
彭怜随手解去官服,只着中衣走到栾秋水身边,在她耳边低语问道:“水儿生气了?”
栾秋水面色通红,点了点头随即又摇了摇头,嗫嚅说道:“奴……奴错了……”
彭怜微笑不语,抬手轻轻点了点美妇红唇,栾秋水与他早已云雨无数,自然心有灵犀,瞬间明白丈夫何意,她侧头看了眼连廊方向,满面央求看着彭怜,不肯在此为情郎品箫。
彭怜不以为意,抬手轻轻按住妇人头顶,栾秋水知道拗不过他,无奈跪坐在地,解开丈夫绸裤,将那根硕大宝贝显露在外,乖乖品咂起来。
一旁洛行云见到彭怜眼色示意,无奈娇嗔白他一眼,乖乖跪在栾秋水身边,与母亲一道服侍自家丈夫。
母女二人如此一同服侍彭怜已是习以为常,只是此时洛高崖便在一墙之隔、数步之外,其中感受自然极其不同。
方才栾秋水打翻茶盏,彭怜进而请辞入内,洛行云被妹妹支开,尾随彭怜而来,姐妹二人蕙质兰心,便于此早有预期,栾秋水心中羞愧,自然不敢忤逆丈夫,是以母女二人舔弄得极其卖力,面上尽是谄媚神色。
栾秋水吞吐良久,眼见彭怜神色如常,这才大着胆子吐出阳龟,一边轻轻撸弄,一边仰首曲意小声说道:“好相公……好哥哥……莫要生气可好?”
彭怜一把扯起妇人,将她推到桌案之前趴伏,随手撩起栾秋水裙摆划开亵裤,挺着粗壮阳根贯穿而入,缓慢抽插起来。
栾秋水被他弄得措手不及,却又不敢丝毫违逆,双手扶着书案,回头媚然乖巧看着丈夫,面上尽是讨好神色。
彭怜一边抽送一边扯过洛行云,将母女二人压在一起,自后抽送往复,看着母女两个压抑呻吟低声欢叫,这才轻声说道:“岳父老当益壮,为岳家延续香火合情合理,水儿怪他负心薄幸,你这淫妇又何尝不是?试过为夫这根鸡巴,难道竟还惦记着他不成?”
栾秋水娇媚喘息,低声媚叫连连,摇头不住说道:“好达达……亲哥哥……奴知错了……不该再将他如何放在心上……请相公责罚……”
母女两个俱都怀着身孕,身段远较从前丰润,体力更是不济,彭怜略作惩戒,也不敢过于施虐,直将母女二人弄得各自丢了一次便即作罢,随即换上居家常服,看着母女两人收拾衣物,忽然心念一动,与栾秋水耳语说了几句,这才到前厅来陪洛高崖说话。
翁婿二人畅谈官场旧事、学问疑难,彭怜说些县衙难解之事,聆听洛高崖谆谆教诲,不知不觉便已天色将晚。
膳厅早已备下酒宴,彭怜夫妇三人一旁相陪,一顿饭吃得宾主尽欢,洛高崖乘兴而来,正是人生得意,自然多喝了几杯,酒意上涌,便由彭怜扶着,一同朝后院行来。
“新宅还在收拾,此处房间窄小了些,岳父大人还要多担待才是……”
洛高崖脚步踉跄,酒意已然上涌,却仍教诲彭怜说道:“天下再大,醉卧不过三尺,何来大小之分?你如今家大业大,倒要引以为戒,不可过分奢……”
他忽然住口,却见七八名美貌妇人正在花园中散步,加上各自贴身丫鬟,莺莺燕燕站了一地,灯下朦胧看去,仿佛天上仙子贬落凡间一般。
“这……这是……”
不光洛高崖愣住,便连洛潭烟也愣在当地,洛行云隐隐知道大概,却也有些惊讶。
彭怜笑道:“小婿这些妾室如今都有了身孕,不时便在此行走散心。”
他随即招手笑道:“你们过来见过岳父大人!”
洛潭烟是彭家主母,妾室便以其为尊,众女赶忙过来一起行礼,高声唱道:“见过父亲大人!”
洛高崖醉眼朦胧,眼前娇娥各个人比花娇,自家两个女儿已是国色天香,眼前众女却又各有不同、不逊多少,与其相比,自家家中妻妾,怕不是庸脂俗粉都嫌不足,他心中暗羡彭怜艳福,尤其两个风韵妇人,更是多看了几眼。
其中一个妇人虽也青春貌美,韵味却似熟媚至极,尤其身形高挑,竟是自己从所未见;还有一位妇人英姿飒爽,虽在孕中也是英气逼人,看着有些眼熟,却实在想不起哪里见过……
眼前众女,年龄各异,有长有少,风情各异,有妍有艳,却都因为有孕在身,各个媚意天成,皆是洛高崖从所未见。
其中却有一位黄衫女子,面上浓妆艳抹,举手投足间烟视媚行,与那高挑女子一般妩媚风流,洛高崖看了两眼,颇有心惊肉跳之感,竟是再也移不开眼。
那女子面容仿佛曾在何处见过,只是他醉意正浓,一时如何想得起来?
眼见那女子如此烟视媚行,洛高崖心中暗忖,莫不是何处青楼楚馆的女子,自己曾经嫖过,如今被女婿搜罗了来?
只是他昔年风流浪荡,成亲后便极少出入烟花场所,亡妻病时,也因自重身份,从不轻易涉足秦楼楚馆,到底是何时见过此女呢?
仿佛心有灵犀一般,彭怜笑着说道:“岳父大人容禀,这是小婿从青楼赎身而来的小妾,最喜浓妆艳抹,倒是让您见笑了。”
洛高崖轻轻摇头,心中仍自嘀咕,实在想不起自己何年何月,何处光顾过眼前女子,只觉如此熟悉,却又难以想起……
他醉意上涌,实在有些睁不开眼,便吩咐彭怜送他回房。
客房早已收拾妥当,姐妹二人有孕在身,不便服侍父亲,便有自家丫鬟服侍洛高崖更衣上床。
彭怜一旁相陪,他在席间便苦思良久,只觉有事悬而未决,直到临走时,方才福至心灵,轻声问洛高崖道:“岳父大人说太子身子大好了,可知是因何而来,为何这般突然?之前不是说已然病入膏肓了么?”
洛高崖正要躺下,闻言醉眼朦胧呢喃说道:“说是请了一位女道姑,叫什么真的,为太子祈福禳灾,据说效果立竿见影,施法当夜,太子便能下床,陛下龙颜大悦,当即便赏了四品职司、千顷土地,金银财宝更是……呼!”
洛高崖朦胧醉倒昏睡过去,留下彭怜与娇妻美妾六目相对惊异莫名,恩师怎么去了京师,还为太子祈禳,救了太子性命?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