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无人像你,多么上心

12月23日清晨时分,南市2015年的第一场雪翩然而至,漫天的雪花像仙女洒下的洁白花瓣一样,一片片、一簇簇,纷扬飞舞,一直持续到了午后才停止。

等下午学生们上学的时候,整个校园已经被白雪覆盖,犹如还没有人踏足的纯白梦境。

直到同学们从校门或宿舍涌来,这片白色梦境才被打破,他们迫不及待地踏在未被破坏的雪地上,有的在听着鞋底踩雪的声音解压,有的在眼疾手快地团雪球阴人,还有人在警惕四周以防被阴。

程序和石良顶着一头雪水笑着搂着走进教室,曾酌一脸沉静地紧跟其后,身上干净利落,刚才他用不容侵犯的冷酷脸色杜绝了那俩人想闹自己的心。

“下雪是真好啊!”程序随手抽了江林岸桌子上的几张纸巾,递给石良擦头发。

江林岸郁闷地揉着自己的上臂,那里因为拉拽车子拉伤了,她抱怨道:“下雪是好,下完了走那种压结实的雪路冰路可不好。我家那个老小区门口的巷子没人清理,我刚才骑车差点摔出去。”

石良一边擦一边问:“那你晚上回去咋整?我妈捎着你。”

江林岸望了望窗外的已经冒头的太阳,不在意地说:“没事,现在已经不下了,到晚上还不下的话,路上就不会那么滑,我勉强骑回去。下的话再麻烦你们。”

第二天早上的世界又是一副冰天雪地的模样,江林岸决定步行上学,她比平时提前半个小时出门,刚出单元门她就发现今天的道路已经被清理了,一条细细的小路被人开辟出来,向着小区外面一路延伸过去。

要不再回去骑车?江林岸一边纠结一边放慢脚步。

她抬头看了看正在飘小雪的蔚蓝天空,心想:哎,算了,雪天走走路也挺有氛围的,反正时间还早。

作出决定的江林岸把脚步调成正常速度,顺着脚下湿漉漉的小路走出小区门口,来到小巷她从大老远就看见有两个人正在铲雪,一个是有些年迈的老人,另一个是个子很高的男生。

这条小巷已经被打扫了三分之二,他们已经快到通往主干道的巷口,他们一个拿着铁锨铲雪一个拿着大扫把进一步清扫。

那个男生全身包裹的很严实,但是江林岸看到了他穿着和自己一样的校服裤。

只见他低头专注地干着活,先用脚踩铁锨的上边缘,把积雪和冰层铲碎,然后把雪块冰块铲起来堆到路边,动作协调有序,干净利落。

这是哪位有爱心的校友啊,江林岸远远看过去,他戴着羽绒服的帽子,口罩遮脸,看不出模样。

她一边观察一边慢慢走过去。

这时一阵大风裹挟着无数雪花星子吹进小巷,把那个男生的帽檐吹起来了,把江林岸的视线吹模糊了,但是她还是从侧面认出了那个人,犹如雪后青松般的清静眉眼。

她瞬间顿住脚步,大脑一片空白,此刻有一股血液上涌把大脑冲热了,紧接着又有一股滚烫的液体从心里涌出来,一路往上奔涌,让她鼻子一酸。

江林岸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紧盯着那个人的动作,此刻他直了直僵硬又疲惫的后背,摘下一只手套,用手拽了拽帽檐,然后戴上手套继续弯腰铲雪。

江林岸看到他冻得通红、显得格外瘦削、骨节分明的手,鼻子又是一酸。

在这冰天雪地里,在这条很少有人停留的小巷里,在这个寒冷刺骨的天气里,他一直在默默地铲雪,专注又孤独,江林岸的鼻子怎能不一酸呢?

这股酸意一直往上冲,酸得她眼眶一热。

她抬头望着飘雪的天空,努力睁大眼,让雪花给又红又热的眼眶降温。

这场雪就像是曾酌为她下了一场温柔的雪,落在她的心上,被体温化成了眼泪。

她努力忍下去以后,她用最快的速度走过去,来到他身边,按住他的胳膊,低声说:

“别弄了。”

这时一阵寒风又一次席卷而来,把江林岸声音里不易被察觉的哭腔掩盖了。

曾酌直起身和江林岸对视,他的脸早就被冻僵做不出反应了,只有眉目温和地舒展。

他纤长浓密的睫毛上挂着落雪化后的水珠,这些水珠被风吹落,掉落在他眼下轻薄紧致的皮肤上。

江林岸情不自禁地抬手,用拇指拭去他脸上冰冷的水珠,他的脸和冰块一样,那些水珠在上面仿佛能结冰,江林岸放下来的手在腿边不自觉握紧。

江林岸手指的擦拭就像帮他是擦拭眼泪一样,曾酌莫名眼眶一热,仿佛之前的伤心都化作这些水珠被她揩去了。

这时不远处那位精神矍铄的老人家向他们这边吆喝:“好了,小伙子快去上学吧,剩下的我弄弄就好,你把我的铲子靠墙上就行。”

曾酌动了动僵硬冰冷的唇瓣,喉管被寒风堵塞冰封,一时说不出话,低头把铁锨放到一边。

“真是个好小伙。”老人注视着他的动作夸赞道。

“爷爷辛苦了,再见,我们去上学了!”江林岸拉着曾酌的手一边往巷口走,一边向爷爷告别。

这是他们的第一次牵手,曾酌低头定定地看着。

两人无言走出巷口,曾酌走到她前面带她去停车的地方。

看到他的车子早已落雪,江林岸鼻子又是一酸。

上了车,江林岸看曾酌动作不灵活地打开暖风,然后摘下手套,露出通红僵直的手指,然后开始脱表面化水的冲锋衣。

江林岸探身帮他脱下来,扔到后座,然后倾身靠在他身上,把他的双手拿起来,要放到自己的脸上。

曾酌指尖刚触到她温暖柔软的脸颊就赶紧拿开了,握拳抬起来,看着她低声说:“凉。”

“没事。”江林岸一脸偏执地看着他,不由分说地把他的手用力按在自己的脖子和脸的交界处。

她现在的情绪和面部表情需要一个这样的温度来冷却。

知道她的脾气,曾酌索性不挣扎了,他垂眸看着放在自己手上姣好精致的小脸,她一对自己好,就感觉心脏正在往外输送蜜浆到四肢百骸,甜的让人全身发软。

江林岸又把自己温暖的双手捧着他冰冷的脸,淡定地说:“现在还早,你暖和了再走。”

刚说完,曾酌就把他的手拿下来了,他贪恋她的温度,但是他手已经变热了,并不想再让她担心。

江林岸闻着他身上干净好闻的味道,心里无比的踏实,她闷闷地问:“你还冷吗?”

铲了那么久的雪怎么可能会冷,曾酌诚实回答:“不冷,身上很热。”

江林岸小声道谢:“谢谢。”

曾酌端正老实地坐着,两只手安放在自己腿侧,任她自己抱住自己,感受着她搂住自己的力量感,他沉默了一会,低声说:“对不起。”

“嗯?”

曾酌语气生涩地解释道:“不该在那样的情况下那样和你说话。”

拥抱的两人是看不见对方的,但是心却贴得很近,近到可以敞开心扉。

江林岸轻声说:“你为了我找人送伞,找余湘安慰我,为我铲雪,你做了很多但是你从来主动找我说过话……我很好哄的,你主动和我说说话我就好了。”

曾酌一时无言,他的性格注定他在很多时候是很难开口的,开不了口。

“以后别做这样的事了,傻乎乎地跑女生家门口铲雪。”

曾酌垂眸专注地凝视着她颤动的睫毛,心想的是:只要有你在,我愿意一直做这种傻事。

返校的路上,车里广播正好在放歌:

无人像你,多么上心。

给你一百分,难得有情人。

谁明白世间一千亿个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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