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好痛。
蝉鸣声从远处传来。
我醒了过来,但视野模糊。
我似乎睡在床上。
因为刺痛的头痛而眯起眼睛,我慢慢挪动身体。
“怎么回事……?”
我缓缓地坐起上半身。
额头上似乎放着湿毛巾,因坐起身,毛巾啪哒一声掉到床单上。
我环顾四周,除了我睡的床之外,还有几张床并排在一起。
床的后方有桌子,以及放着药品的柜子。
啊,看来这里是学校的保健室。
保健室里没有其他人,只有我一个人。
隐约感觉到异样的不协调感,我下了床。
附近的墙上挂着镜子,镜子里映照出穿着学生服的男学生。
是我的模样吗?
我的模样?
“呜……啊……!?”
视野突然变得歪斜。
摇晃的视野让我头晕目眩,我再次倒在床上。
虽然有点想吐,但我用手按住,硬是忍了下去。
我勉强撑起身体,坐在床边。
然后——
“啊,岸见同学。太好了~你醒过来了。”
一名女孩突然打开保健室的门走了进来。
她弯下腰,探头看着我的脸。
身高比我矮,她的眼角下垂,眉毛也弯弯的,一头漂亮的茶发,发色偏红,发型是蓬松的波波头(波波头(BobHaircut,简称Bob)是中心在脑袋枕骨部位的比较厚重的短发造型,也是流行于20世纪90年代的蘑菇头,是沙宣发的改良,在沙宣的基础上添加了颜色和层次,整体发型由略微内扣式的发梢与重重的齐刘海组成)。
身上没有配戴任何饰品,或许是因为她没有打扮得花枝招展,那双清澈的眼眸看起来格外美丽。
还有,她那柔嫩的声音搔动着我的耳朵。
散发出温暖的氛围,以及接近草莓的香甜气味,那是她的体香吗?
最重要的是,她的胸部很大。
哇,好大……
被白色衬衫包覆的胸部,因为弯腰而沉甸甸地垂下,沉重地摇晃着。
重量感和质量都与普通的截然不同。
仿佛随时会弹飞的衬衫钮扣,发出哀号,从钮扣缝隙间隐约可见天蓝色的胸罩。这颜色很适合她,也很可爱。
我尽量不看那里,注视着她的脸。
她是个非常可爱,笑容也很可爱的女孩子。
“我去福利社买了运动饮料~你渴不渴?”
“喉咙……?啊啊……这么说来……”
“话说你没事吧?”
“咦?什么……?”
“你的“头”啊。岸见同学,你在教室里摔了一大跤,头狠狠地撞到了桌子和地板。所以我才急忙把你带到保健室来……没事吧?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没事吧?”
“嗯……啊,啊啊。头……有点痛”
“这样啊。那你就再躺一会儿吧!”
她露出温柔的微笑,扶着我的身体让我躺下。
身体感受到空调的凉爽,躺在床上也感觉很舒服,我深深地呼出一口气。然后,她轻轻地把手放在我的额头上。
我的脸颊不知不觉地热了起来。
简直就像“一见钟情”一样。
“再过一会儿保健老师就会回来,到时候再让她看看吧”
“嗯……我会的……话说”
“嗯?怎么了?要喝运动饮料吗?”
“不,不是……你是谁?”
“咦……”
“岸见……是谁?我吗?”
“呃,别开玩笑了,这不好笑!”
“不,我是说真的……我是谁?我……”
“……!?老、老师!不好了!”
女孩脸色苍白,慌慌张张地跑出了保健室。
我一个人留在保健室里,一边头痛一边喃喃自语。
“……什么都……想不起来……头……好痛……”
我感受到的,是异样的违和感。
那是,记忆丢失了。
——我立刻被抬上救护车,送到了医院。
我好像还是平生第一次坐救护车。
到了医院,我立刻被推进一个巨大的机器里,拍了好几张把脑袋切片一样的照片。
在这期间,有两个人像是我的父母一直在关注着我,露出了悲伤的表情。
他们在我面前喊着我的名字,说我是幸纪,是岸见幸纪,还问我有没有事,但我只是感到困惑。
医生的诊断结果是,头部受到强烈撞击,导致暂时性失忆。
没有内出血,外伤也只有肿包,所以不需要住院,暂时先正常生活,观察情况。
那天,我面对着应该是熟悉却感觉陌生的家人,房子,还有自己的房间,只能苦笑。
我先在房间里检查了一下身边的东西。
诊疗卡,钱包,教科书和笔记本,还有色情书刊和漫画的存放位置,我总算都重新整理下记忆。
还有附近便利店的工资明细,但这些我都没有印象。我有在打工吗?
最麻烦也是最莫名其妙的,是镜子里的自己头发居然是那种非主流。我用发胶把这头麻烦的卷发勉强弄成了一个正常发型。
——第二天。
我走进二年级B班自己的教室时,同学们一齐围到了我身边。
“喂,岸见,你真的失忆了吗?”
“你还记得我吗?”
“喂——岸见同学,你真的不记得了吗?”
“你今天的发型有点怪啊?”
“岸见同学我借了你钱啊!”
“喂,别在这种时候提钱啊!”
一大早就男女混杂地闹成一团。
他们问了我各种问题,比如记得什么,不记得什么。
我老实告诉他们,基本的生活,结构,规则我都记得,但身边的人际关系和相关的记忆都缺失了。
手机,电视,艺人,名人,机械和道具,怎么说呢,这些社会上的大框架我都记得很清楚。
但是,自己的私人空间和身边的人,对,主要是身边的人际关系,我什么都不记得了。同学的名字和长相,班主任的名字和长相我都不知道。
学校和教室的配置,学年我都记得,但我不知道自己的班级在哪里。就是这种感觉。
“放心吧,我会照顾你一段时间的。”
突然,一个棕发男生拍了拍我的肩膀说道。
他脸上带着有些寂寞的笑容。
“看你的样子,应该也不记得我了吧!”
“呃……?”
“我是东山,是你的朋友……不过,你可能还会遇到很多不知道的事情,不用客气,尽管找我帮忙吧!”
“啊,嗯……谢谢。帮大忙了,东山……同学。”
“哈哈,叫我东山就行了。现在还叫我同学,感觉怪怪的!”
太好了,他……东山,似乎是个好人。
虽然我想尽量自己解决问题,但遇到困难的时候还是不要客气,找他帮忙吧。
我坐在东山告诉我的,应该是我座位的地方。
不知为何,有种熟悉的感觉。原来如此,这就是我熟悉的桌子啊。
“……早上好”
就在这时。
突然,一个女生坐在我右边的座位上,向我打了声招呼。
是昨天在保健室里和我在一起的那个美少女。
原来她坐在我旁边啊。
不知为何,她和昨天不同,板着脸面向正前方,看都不看我一眼。
面对她和昨天明显不同的态度,我一瞬间犹豫着要不要回应她的问候。
“啊,早,早……”
尽管如此,我还是战战兢兢地开口,就在这时——
“菜菜子,早啊!”
“哦~小菜菜,早啊~”
我的话被一个似乎是她朋友的女生打断了。
我无法介入她们的对话,只好把刚要说出口的话咽了回去。
没办法,放弃打招呼吧。
不过话说回来,她居然坐在我旁边,真是太幸运了。
那个时候,她俯视着躺在保健室床上的我。
她的表情温柔又可爱,让我感觉真的是一见钟情。
她叫菜菜子吧。
她有男朋友吗?
不,也许有。
但是,如果她没有的话——
“……小心点啊!”
“哇!?什,什么……!?”
东山突然搭着我的肩膀,在我耳边轻声说道。
男人的ASMR(ASMR[自发性知觉经络反应]是一种愉悦的感官体验,通常由特定声音触发,带来放松和轻微的麻痹感。ASMR的声音种类多样,包括低语、轻声细语等,但并非每个人都会体验到这种感觉)真心让我背脊发凉。
“鸣桥菜菜子,全年级第一的美少女,地位相当于高岭之花。对谁都很温柔,开朗,不矫揉造作,和那些轻浮的辣妹不同,散发着纯粹的氛围,胸部又大,简直就是男生的梦中情人……!”
“东山,你讲得真起劲啊!”
“因为我很投入。”
“这样啊!”
“……不过,她好像“只和你”关系不好。”
“咦?只和我?……关系不好?”
“鸣桥她啊,总是找你麻烦,还吵过好几次架。啊……有一次你还受了不明原因的伤!”
“受伤……!?”
“不过,那是不是鸣桥干的就不知道了……不管怎么说,你啊,是不是偷窥她换衣服,或者对她做了什么色色的事?不然的话,她只讨厌你一个人就说不通了!”
“咦!?我怎么可能做那种……事,应该……没有。”
“不过你没有记忆,也没办法确认!”
“嗯……”
“随便怎样都好,总之在你恢复记忆之前,不要随便接近鸣桥哦?不然我可不管会发生什么事!”
“咦……”
“昨天她陪你去保健室,也只是因为她是保健委员吧。俗话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就算你想和她和好,也要等你恢复记忆,或者知道各种情况之后再做比较好。”
“嗯,嗯……是啊。我知道了!”
突然得知的新事实让我陷入混乱。我和她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
但如果东山说的是真的,那昨天的她又是怎么回事?
鸣桥同学俯视着我的表情,完全不像是对关系不好的人会露出的表情。温柔的眼神,温柔的话语。
不,说不定她只是在关心受伤的我。虽然平时关系不好,但至少在受伤的时候她会关心我吧。
你看,现在鸣桥同学也看都不看我一眼。
失去记忆之前的我,你到底对鸣桥同学做了什么?
为什么只有我被她讨厌?
我真的偷窥她换衣服了吗?难道我摔倒的时候抓住了她的胸部?
失去记忆之前的我,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时,鸣桥同学突然看了我一眼。
然后她皱起眉头,像是看到了什么脏东西一样,立刻移开了视线。
——放学后,我一个人无精打采地走在走廊上。
从早上开始,我的脑子里就一直想着鸣桥同学。
我一直在思考我和她之间的关系。
但是,就像在证明东山的话一样,尽管她就坐在我旁边,鸣桥同学却一句话也没和我说,之后也一次都没有看我。
当然,气氛也不允许我主动向她搭话,结果我连一句“昨天谢谢你了”都没能说出口。
幸好我是回家住的。在这种状态下,我实在不觉得自己能做什么。
东山也因为有社团活动,很快就离开了,鸣桥同学也已经不在了。
班上的同学们也是,到了午休的时候,他们已经对我的失忆感到厌倦,恢复了往常的日常生活。
所以,我只能这样寂寞地回家。
“唉……话说回来,我和鸣桥同学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啊?”
我是在做梦吗?
她温柔地对躺在床上的我搭话,难道只是我自以为是的妄想吗?
“……岸见同学!”
“诶”
——突然,有人叫住了我。
在空无一人的走廊上,鸣桥同学不知何时出现在我的身后。
她出现的方式,就像是假装先回家,然后躲起来等我一个人落单一样。
我们之间的空气,仿佛一下子紧张了起来。
鸣桥同学把手放在背着的背包肩带上,用阴沉的眼神静静地抬头看着我。
“啊,啊……!那,那个,鸣桥……同学!”
“……”
“那,那个,昨天……那个”
“喂”
“啊,是!”
“过来一下。”
她突然用力地握住我的手,把我拉进了附近的空教室。
这里是被当成仓库使用的第二视听教室,里面还放着一台厚重的旧电视,以及播放录像带的机器。
夕阳的余晖照进了这个闷热的房间。
远处传来运动社团的口号声和蝉鸣声。
被带进这个房间的我,突然,突然被鸣桥同学从正面抱住了。
她把脸埋在我的胸前,用力地压了上来。
“呜,啊……!?”
我不由得叫出了声。
她那沉甸甸的胸部压在我的身上,因为穿着单薄,所以柔软的身体触感直接传了过来。我情不自禁地,无可奈何地,反射性地把胯下往后一缩。
“嗯~一天都没见的“幸纪君”了~”
“……诶?我,我的名字……”
“抱歉啊。在大家面前的话,我可不能这么做!”
“诶,诶?”
在大家面前的话?
不能这么做?
这么做,是指像这样抱着我吗?
“也是啊~……你失忆了嘛。这种事也忘了吧!”
“嗯,嗯……抱歉。话说,那个,为,为什么你要抱着我……?”
“当然要抱啊。因为幸纪君是我的“男朋友”嘛”
“诶”
“是男朋友哦!”
“男朋友……是指,那个”
“嗯。就是恋人!”
恋人,我和鸣桥同学是恋人。
这句话在我的脑海中反复回响,下一秒,回响后增幅的这句话,化作语言从我的口中飞了出来。
“恋人!?”
“喂,声音太大了。别突然叫出来啊~”
“啊……抱,抱歉。不是,但是,我吓了一跳……那个,呃,男朋友,也就是说,鸣桥同学是我的女朋友……是吗?”
“啊哈哈,当然啦。怎么了?在发呆吗~?我戳我戳!”
“不,不是,因为,这,这,这么可爱的女孩子……居然是我的女朋友……我吓了一跳!”
我说到这里,鸣桥同学轻轻抬起头。
然后,她微微歪着头,露出有些困扰,有些悲伤的笑容。
“……果然,你忘掉了吧!”
“诶……?”
“没事,没办法啊。毕竟受了伤嘛。不如说,你没事真是太好了,我必须这么想才行!”
“那,那个?”
“但是,你真的忘掉了吗?“约定”的事也是?”
“约定……?”
“……和我一起,生孩子……的约定!”
“诶……?哈!?”
“不是将来,而是现在马上生孩子的约定。你真的不记得了吗……?”
“生,生,生孩子……!?”
从鸣桥同学口中说出的,意想不到的一句话。
混乱,燥热,还有鸣桥同学紧紧抱住我身体的触感,让我差点当场倒下——